我说被骗了,要退婚!
岳母哭哭啼啼,怕我一走了之,想晕又不敢晕,她说什么天地乾坤,自有高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嫁了中州男人,女儿就不算南州人了,她女儿会带孩子,会做饭,会织布绣花,都是男人都干不来的活计。
她还说男人不能围着灶台转,会变得没出息。
哈哈,我听到了此生最大的羞辱。
我张二猛,从小被母亲夸手巧,喜欢在厨房玩,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是我亲手换尿布,烧饭喂出来的!
她是歧视男人的脑子不好用吗?嘲笑男人的手不够巧吗?
我爱做饭,爱带孩子,怎么就没出息了?!大言不惭,她做的饭菜还不如我,我没好意思说罢了!
呸!她会织布绣花很了不起吗?区区小道,我又不是学不会!”
屠长卿沉默,他知道这兄弟头脑简单,从小不爱读书,只喜欢追着女孩后面跑,又是第一次离开家门,不懂风俗差异,闹出误会。但是,张二猛家岳母的言行,他听着也挺不喜的,毕竟他也会做饭,会带孩子,只是不会吵架罢了。
张二猛是犟种,绝不低头。
屠长卿犹记得儿时经常和伙伴们坐在台阶上,吃着瓜果糕点,一起看张家母亲抄棍子把张二猛从街头打到街尾,鬼哭狼嚎的样子,也记得张二猛宣布去入赘时,张家人欢天喜地送他出门的样子……
他好奇:“你怎么妥协的?”
张二猛的脸微微红了红,他不好意思道:“我和岳母吵得天昏地暗,岳母说我要在逼她去上吊,我就更生气了……我热血上头,说你敢上吊,难道我不敢?
我当场就找了条绳子,挂房梁上,要先吊为敬,岳母不服输,也想跟着吊……
我媳妇发疯了,她砸了绣花架,撕了半匹布,咆哮着说,以后她当家,家里大小事,通通由她说了算!
我媳妇那一嗓子,可真霸气啊。
我和岳母都老实了,我媳妇跑去厨房,干了三大碗饭,喝了一葫芦酒,站在桌上,对着我们俩骂,骂她娘既然爱听男人话,男人要让她当家,就该好好听从!骂我是混蛋,不长脑子,谁都不把她的想法放心上。
然后,我媳妇就当家了,我才知道,我岳父也没算太撒谎,媳妇小时候是野丫头,长得又高,被她娘担忧,怕嫁不出去,不准吃多,一天饿三顿,饿得弱柳扶风,摇摇欲坠,说话还要捏嗓子。
她和我成亲后,顿顿吃得饱,也不关屋子里绣花了,天天去院子里举石锁,太阳底下锤炼体格,变成了天仙般的美人儿。
我不敢离开媳妇,怕跑了被别人趁虚而入。
我媳妇给老葛家生了两个娃,我给她养着,养得黑黑壮壮,可出色了。
我还为了打岳母的脸,天天研究做饭,越做越好,我媳妇干脆开了个酒楼,生意火爆,越做越大……
哎呀,做饭这点小事,有什么难?
哎呀,男人进厨房,怎么没出息了?
哎呀,看看我的出息。
我岳母再不敢呛声了。”
屠长卿敬他一杯茶,深表敬佩。
张二猛意气风发,看见昔日好友,就如衣锦还乡,说起来没完没了,大半天才把这些年的事情倾诉完。
屠长卿也说了自己退婚的事情,含蓄道:“母亲定的婚事,我觉得不合适,就去找她,友好退婚。然后,她父亲让她送我回家,路过这里,遇到点事……你在白河城住了那么多年,不知道……”
张二猛的妻子是本地人,酒楼消息灵通,他想打听莫家夫妻孩子的事情,想问问白河城有没有出现类似的拐卖儿童案件。
尚未开口,宋宣找了过来。
天色已晚,她的手已经洗干净了,衣角还沾着几滴遗漏的血迹,信步闲庭,宛如林中猛虎,高挑身材,蜜色肌肤,虽然不是太粗壮,但紧实流畅,处处充满力量的魅力。
屠长卿招呼:“这里。”
宋宣跑过来,径自坐在他身边,笑起来眼睛弯弯,虎牙尖尖,搁在西州,绝对是能排上号的美人儿。
张二猛看得惊了,他问:“她是你娘给你订的娃娃亲?你退婚的未婚妻?!”
屠长卿看着菜谱,头也不抬道:“对。”
他猛地站起身,抓住不争气的兄弟,痛心疾首道:“哥们,你糊涂啊——”
老天把馅饼都喂嘴里了,怎么就不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