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陛下!这是为什么啊!”王缜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噗通”一声,他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砸在青石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顾不上揉。他身后的二十多位官员也跟着跪了一地。刚才的义正词严早已荡然无存。一个个脸色惨白,眼神里满是恐惧和不解。“云南、贵州是烟瘴之地啊!苗民凶悍,瘟疫横行,多少官员去了就没能回来!陛下!臣等……臣等是言官,不善领兵平乱啊!”刘大谟趴在地上,声音颤抖着,再也没有了之前“铁面无私”的模样。“不善领兵?”朱厚照冷笑一声,走到王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刚才是谁说‘愿学魏征死谏’?是谁说‘为了社稷万死不辞’?”“现在不过是让你们去安抚边疆,就怕了?”他转身回到龙椅上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声音陡然拔高。“贞观初年,河北道民变四起,人心惶惶,魏征主动请缨前往安抚,仅凭一张嘴就说降了数十万乱民,稳定了河北局势!”“宋仁宗时期,辽国边境挑衅,包拯奉命出使辽国,在谈判桌上据理力争,逼得辽国不敢越雷池一步!”“你们一个个自诩魏征、包拯,把‘忠直’挂在嘴边,难道只敢在朝堂上耍嘴皮子?遇到真刀真枪的事,就吓得腿软?”王缜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陛下说的是事实,魏征和包拯确实不止会“直谏”,更会办实事、担重任。可他们怎么能和魏征、包拯比?那些人是千古名臣,他们不过是想借着“直谏”博名声啊!“陛下!臣等……臣等不是怕事,是真的不熟悉边疆事务啊!”张泰磕着头,额头很快就红了。“臣等常年在京城任职,对苗民习性、边疆地理一无所知,去了也是徒劳无功,反而会耽误大事啊!”“耽误大事?”朱厚照挑了挑眉,眼神里满是嘲讽。“刚才你们递奏疏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不熟悉后宫事务?怎么不说自己对皇后的情况一无所知?”“那时候你们不是挺有把握的吗?不是敢凭着几句流言就妄议宫闱吗?怎么现在就说‘不熟悉’了?”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朕看你们不是不熟悉,是根本不想去!只想在京城舒舒服服地当‘清流’,博一个‘忠直’的名声,然后升官发财!”官员们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羞愧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朱厚照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消了一些,却依旧冷着脸。“张永!”“奴婢在!”张永连忙躬身应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你去告诉《大明民报》和《大明军报》的主编。”朱厚照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王缜、刘大谟这些‘贤臣’的事迹,好好写写!”“就说他们主动请缨,要去云南、贵州安抚百姓、平定叛乱,是我大明的‘魏征再世’‘包拯重生’!”“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朕的朝堂上,有这么一群忠君爱国、勇于担当的好官!”张永笑眯眯地躬身。“奴婢遵令!保证把各位大人的‘英勇事迹’写得淋漓尽致,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的忠心!”他心里乐开了花——皇爷这招太狠了!要是真把这些人的“事迹”登在报纸上,他们要是敢不去,或者去了之后办不好事,就成了全天下的笑柄,“沽名钓誉”的帽子就再也摘不掉了!王缜听到这话,浑身一僵,彻底绝望了。他最怕的就是这个!要是真的被登在报纸上,他就算是死,也得去云南、贵州了!否则不仅自己身败名裂,连家人都会被人戳脊梁骨!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悲壮,咬着牙道。“陛下!臣等并非怕事,只是云南、贵州之事重大,仅凭臣等二十多人,恐怕难以胜任!”“臣恳请陛下派一员武将随行,再拨一些粮草兵马,臣等必当竭尽全力,平定叛乱!”朱厚照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哦?你还要兵马?还要粮草?”“魏征去河北安抚乱民,陛下给了他多少兵马?包拯出使辽国,他们的皇帝给了他们多少粮草?”“他们靠的是自己的智慧和忠心,不是靠兵马和粮草!”他往前探了探身子,眼神里闪过一丝凌厉。“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需要兵马粮草了?难道你们所谓的‘忠心’,是要靠朝廷的兵马撑着才能体现?”“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沽名钓誉,连魏征、包拯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沽名钓誉”四个字,像一把尖刀,刺穿了官员们最后的防线。他们最在乎的就是名声,要是被陛下扣上“沽名钓誉”的帽子,这辈子就彻底完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王缜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朱厚照的眼神越来越冷,像寒冬腊月的冰锥,扎得他们浑身发疼。官员们知道,陛下这是铁了心要让他们去云南、贵州了,再反抗下去,只会落得更惨的下场。张永看在眼里,适时地呵斥道。“你们这群糊涂蛋!皇爷给你们立功的机会,你们还推三阻四!”“皇爷的圣旨都下了,难道你们要抗旨不尊?”“还不赶紧领旨谢恩!难道要皇爷亲自请你们去吗?”官员们互相看了看,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他们慢慢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官袍,然后齐齐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臣……臣等遵旨!谢陛下恩典!”那声音,悲戚得像是死了爹妈,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朱厚照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行了,滚吧!三日内启程,要是敢拖延,朕定不饶你们!”“臣等告退!”官员们躬身行礼,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暖阁。走到门口时,他们还能听到暖阁里传来朱厚照冰冷的声音,吓得他们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逃了出去。暖阁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朱厚照靠在龙椅上,冷哼一声。“真把他们惯坏了!以为朕和先帝一样,会任由他们拿捏?”“一个个拿着‘直谏’当幌子,实则沽名钓誉,这样的人,就该让他们去边疆好好历练历练,看看民间的疾苦,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忠君爱国’!”张永连忙上前,递上一杯热茶,谄媚地说道。“皇爷说得对!这些人就是被先帝惯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皇爷这招太高明了!既惩治了他们,又给了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就算他们心里不满,也说不出什么来!”“而且登报宣传他们的‘事迹’,更是断了他们的后路,让他们想逃都逃不了!”朱厚照喝了一口热茶,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不少。他想起了李梦阳,要是没有李梦阳严格筛选奏疏,这些人的荒唐奏疏早就递到他面前了,到时候他还得费更多的心思去处理。“张永。”朱厚照放下茶杯,说道。“你去趟奏疏房,告诉李梦阳,他最近做得不错,让他继续好好干。”“另外,再赏他一百两银子,算是朕的嘉奖。”“奴婢遵令!”张永躬身应道,心里暗自佩服——皇爷这是恩威并施啊!既敲打了李梦阳,又给了他甜头,让他更加死心塌地地干活。张永离开后,朱厚照拿起桌上的奏折,继续批阅。他知道,处置了这些言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要处理邵太妃的事,还要盯着安化王和宁王的动向,还要整顿吏治,推行新政。大明的江山,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三日后,京城的城门处,二十多位官员背着简单的行囊,脸色惨白地登上了前往云南、贵州的马车。他们都是七品、八品的小官,平日里在朝堂上也没什么存在感,如今离开京城,自然也没人关注。只有几个相熟的官员前来送行,脸上满是同情,却没人敢替他们求情——陛下的旨意已下,谁求情谁遭殃。马车缓缓驶离京城,朝着烟瘴弥漫的西南边疆而去,车厢里传来官员们压抑的哭声。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宁夏,黄沙漫天,烈日炎炎。一支队伍缓缓驶入宁夏城,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绯色官袍的官员,面容清瘦,眼神却格外坚定,正是奉命前来赈灾的欧阳铎。他刚一进城,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街道两旁,挤满了衣衫褴褛的灾民,他们面黄肌瘦,眼神空洞,有的甚至躺在地上,气息奄奄。几个灾民看到欧阳铎的官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纷纷围了上来,哭喊着。“大人!救救我们吧!我们快饿死了!”“大人!安化王不管我们,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欧阳铎的心里一沉,他知道宁夏的灾情严重,却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他跳下马车,对着灾民们拱手道。“诸位乡亲放心!皇上派我来,就是为了赈灾救民!我欧阳铎在这里发誓,一定会让大家有饭吃,有衣穿!”说完,他转身对着身后的随从道。“立刻开箱!把朝廷带来的粮草,先分下去,让灾民们先吃一顿饱饭!”“另外,去通知宁夏府的官员,半个时辰后,在府衙议事!”随从们齐声应道,连忙开箱取粮。灾民们看到粮草,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眼里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欧阳铎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他一定要办好这次赈灾,不辜负陛下的信任,更不能让灾民们失望。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宁夏府衙走去。一场艰巨的赈灾之战,从这一刻,正式开始了。:()朕,朱厚照,开局大杀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