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
声音都消失了。
她听到另一个声音在使劲地咒骂着,诅咒着,好像在诅咒那个名叫裴檀的男人。
檀郎是个负心郎,薄情汉,她就算堕入阴曹地府,也要喝了孟婆汤,与他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而灵蕙的心里,却哼唱起一首歌谣。
歌谣伴着笛声,在绵软的春风里高高低低地奏着,唱着,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这一曲就叫忘吧,她想。
忘记这些爱恨情仇,忘记这些痴缠怨恨,最后留下的,是静静的空旷的西陵水网。
一个少女撑蒿而过,抬起眼,看向了她——
第87章
“这就是我母亲的故事了。”
裴彧说罢,抬起头,看到许银翘眉宇间横亘着一股他看不懂的神色。
“怎么了?”他伸出手,去触碰许银翘蝴蝶似的脊背。
许银翘没有闪避,裴彧的手掌,触碰到扎实的身躯。柔软的,纤细的,温热的。
就好像有一只蝴蝶愿意停留在他掌心一样。
裴彧心尖一颤。
“我只是有些……缓不过来。”在裴彧真诚的注视下,许银翘渐渐敞开心扉,“她过得太苦了。听起来,让人感觉有些伤心。”
心中涌起一股酸楚感觉,许银翘分不清,她是在为了裴彧母亲的命运而难过,还是在为自己而悲伤。
裴彧的故事里,有太多令人熟悉的东西了。
许银翘能够清晰地记得,在她司药监的暗示之中,裴彧让自己闭上眼睛,然后,她耳垂上忽然一坠,睁开眼,才发现是一对明黄耳珰。
原来这耳珰是她母亲的。
怪不得,林公公要拿着耳珰来审她。可怜当时许银翘只以为,是自己顺走裴彧御赐紫袍事发,事事承认了下来。
现在向来,或许那副耳珰,才是事情的关键。
皇帝生气裴彧拿走了他母亲的遗物,这才大发雷霆,要降下处罚……
但是,为什么后来皇帝又赐婚了呢?
许银翘心中已经有了个隐隐的猜测。
“你父母的故事,根本上,便来自于二者地位的差别。你的父亲是历经贬谪,又东山再起的皇子,你的母亲虽然貌若天仙,聪明灵慧,但说到底,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江南渔女。”许银翘缓缓开口,“这样来说,如若身份地位不匹配,就算二人之间有过几分爱情,也会被时光消磨。”
“或许正是因为你的母亲意识到这个问题,她才疯了。”许银翘揣摩着灵蕙生命尽头的心情,语调也不由得带上几分阴郁。
一直热热的大掌却攥住了她的手。
许银翘这才感觉到,自己听完故事后,身上出了一层细汗,手脚冰凉。
她没有甩脱,静静地任凭裴彧握着。
裴彧的唇角,连自己都意识不到地,翘了起来。
“照你这么说,是我父亲把她逼疯的。”他歪了歪头,作思考状,“不过,我曾听宫中的嬷嬷说,我母亲本来就有几分疯症。”
嬷嬷的话,此时又在裴彧脑袋中响起:“小主子,人疯了的事情,这可说不好。不过,你走近些,我告诉你一个隐秘。”
说着,裴彧的耳朵热热的,一股带着老人腐朽味道的口气,顺着话飘过来:“听说,这女子的父母在江南,也是历经癫狂而死。指不定,她的疯症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哩!”
裴彧从记忆中回到现实,许银翘的眼睛睁大了,专心致志地看着他,等他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而且,听说这疯症,是能通过血脉传承的。”裴彧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恶劣,学着那老嬷嬷的样子,凑近了,压低声音,对许银翘说道。
许银翘的脸上,却并没有如裴彧期待的那样,露出嫌恶的神色。
相反的,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
裴彧定睛一看。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