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还是垂下头去,嘴唇嗫嚅。
“不过没关系,你若是有一天想追随我,便吹响这个玉珏。”许银翘掏出了韩因送给她的一半玉珏,“你吹响它,会有神鸟来临,不远万里,都能找到我的。”
“哦对了,还有你的头发。”许银翘拈起白芷一段乌黑秀丽的头发,“你若是要出门抛头露面,千万要把头发盘起来,别教人看出,你是天生的鬈发。”
白芷听许银翘交代了一大通,似懂非懂。但她有一点好,不管懂不懂,都能把事情记下来。于是白芷道:“我记住了,姑娘!”
许银翘笑道:“好啊,看你这么有精神,我便放心了。”
她挥挥手:“我走啦!”
白芷用力挥了挥手回应。
许银翘乘上等候多时的阿钱,身上是粮食、药草和短刀。
天上几缕黑色的剪影,是从南方过冬回来的大雁。或许说不准是南方,西川,南疆,东海……许银翘胸中鼓胀,感觉自己是一只轻飘飘要吹上天的气球。
无论哪里,她都可以达到——
第104章
裴彧睁开眼睛,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一双眼睛,眼窝清浅,如同翦水秋波,一闪一闪地,望着他。
裴彧好奇那女人是谁,拔腿就追。谁知,越追,那双明眸离他越远,遥遥相隔一段距离,注视着他。
她说,再见,珍重。
裴彧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梦里的惶恐犹然在心中,他捂住咚咚乱跳的心口,咽下口中铁锈般的干涩,张口就问:“许银翘,她人呢?”
许银翘自然是跑了,跑得远远的,连一丝踪迹都没有留下。
问起韩因,问起白芷,双方俱是摇头,一副神色坦荡的样子。
“公主去哪里,有她自己的主意,在下对她的行踪一无所知,四殿下如此逼迫,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姑娘?她老早就走啦,去哪里了?噢,她说,要去有山,有河,有海的地方……”
裴彧心中暗骂,屁话,有河的地方就没有海,这小丫头嫁了人,也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话都记不清楚。要不是念及她是许银翘力保救下的人,哼哼,他才不会这么宽容。
至于韩因……反骨一身,不提也罢!
裴彧大手一挥,斥退二人,自己把自己关在书房。
生闷气。
本来,主人翁终于醒来,乃是一件大好事,但是,近日来,府内的气氛怪怪的,气压很低。
最大的改变,就是四皇子闭门不出,不见人了。
所有指令都由心腹祝峤从书房秘传而出,除了韩因和白芷,旁人求见,四皇子都拒而不见。据说,何大小姐何芳莳在裴彧的书房外静立了半个时辰,裴彧都没有应答,还是祝峤于心不忍,将何大小姐劝了回去。何芳莳离开的时候,泪眼滂沱。
于无人知晓处,有两路兵马从四皇子府里暗中出发,一队经由京城沿河向南,一队直刺大漠往北。所挑选的,都是精锐兵士,好像要去捉拿什么人。
随后,书房中就再也没了动静。
如此一日两日,众人还能忍受,半月以后,终于有人坐不住,将李老大夫请到府中。
“四皇子犯的,乃是心病。”李老大夫拈着山羊胡须,老神在在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除非那系上铃铛之人自己回来,或者殿下自己想通,否则,就算请大罗神仙也没有办法。”
“难道我们就这么熬着?”有人不服气地问。
李老大夫蒲扇大的巴掌一下拍在那人后脑勺上:“是,就得熬。”
门扉紧闭的书房内,裴彧身前是堆叠如山的邸报,上面记载了自太子倒台以来,各方势力的反应。裴彧一目十行看下去,不时拿起小笔,在邸报上圈点勾画,内心有了了一张渐渐成型的蓝图。
只是,要实现他的蓝图,还有一个关键的环节,一直缺失。
裴彧的目光抬起,落到书桌旁的女子衣物上。
他随手抓起一件,柔软的绸缎蹭过口鼻,鼻尖传来熟悉的清甜。很美味,许银翘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身体自带的药香。几分清冷,几分苦涩,但在裴彧心头,这味道令人甘之如饴。
他闭上眼,眼睫轻颤,似乎许银翘还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