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着胡须,迈上台阶打量了一下盘子里尚未装袋的,裹着红油的豆皮。
他盯着鲜亮的红油看了好一会,随即调转目光,落在了五香粉上。
“敢问小娘子,这里头是否添加的八角?”
余小满点头:“有的。”
“那就对了!”张大夫一抚掌:“这有一味毒性药材,名为莽草。其貌与八角极为相似!中毒后症状也与赵公子的症状一致!’”
他倏得转过身,衣袖兜着风,伸出干枯的手指,直直指着余小满,掷地有声道。
“定是小娘子厨艺不精,将八角和莽草认错了,导致赵公子如今中毒!!!”
这番结论,有理有据。
一问一答,将罪名死死扣在了余小满的头上。
听闻这五香粉有问题,食客是真的慌了神。
那每个人在余小满铺子买过吃食的人,岂不都有中毒的可能?
铺子门口和炸开的锅一样,噼里啪啦乱成一团了。
就连头顶的烈日和树上的蝉鸣见了这杂乱的场面,都要甘拜下风,退避三舍。
甚至已经有性子急的,就要冲上来找余小满要个说法。
混在人群里的罗文和武子弈企图叫大家冷静些,但无济于事。
事关每个人的生命健康问题,根本没有人冷静的下来。
他们二人焦头烂额,就连孙掌柜也蹙着眉,目光之中有些凝重。
做生意的人最了解其中门道。
舆论被煽动起来了,余小满不可避免会陷入自证之中,可就没那么轻易了事。
“别吵了,都听婶子说句公道话!”
赵婶子趁机窜了上来,抬手企图掌控眼前的局面。
“我今日来也就是想给我儿讨个公道,如今事情已经分明。我儿心慈,念在小满年纪还小,就不报官了!只要你态度诚恳,对我儿负起责来,再……”
她环顾了一圈食客:“再将钱财赔给食客们,我就不计较你毒害我儿的事情了!”
众目睽睽之下,余小满歪了歪头:“当真?”
“你只要对我儿负责,我就可以考虑不报官!”
余小满不理她,而是转头看向张大夫:“那你能对你下的每一句诊断负责吗?”
张大夫挺直脊背,朗声道:“老夫自是可以!”
有这句话,事就成了。
余小满垂眸看向瘫倒在台阶上的赵岗,他背对着所有人,低垂着头,勉强可以看到那裸露在外的,通红的半边脸颊。
他的左腿搭在台阶上,不曾挪动过分毫。
余小满缓缓抬起目光,长舒了一口气,收敛了一直以来的懒散。
周围喧闹至极,食客几近失控,几乎要冲进铺子里,指责质问的唾液在面前横飞,有人想去夺桌上的五香粉,有人想要揪住余小满质问,总之混乱成了一片。
但这些,都没有撼动余小满分毫。
她双瞳幽寂,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
她看了看张大夫,又看向赵婶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可我已经报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