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温柔的,带着勿忘我那淡淡的、清甜的幽香,拂过穹的发梢与脸颊。
哀丽秘榭,这里的一切,都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却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永远地、无可挽回地,缺失了。
那片开满了紫蓝色花朵、如同梦境般不真实的缓坡依旧在眼前延展开去,直达天际。
不远处的山崖边,那棵见证了他们无数次约会的、枝繁叶茂的巨大古树,依旧安静地矗立在那里,用它那宽厚的树冠,为下方投下一片宁静的、温柔的荫蔽。
然而,那架悬挂在粗壮树枝下的、由藤蔓与鲜花编织而成的秋千,此刻,却空空荡荡。
风吹过,秋千在空中轻轻地、寂寞地摇晃着,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一声无声的、悠长的叹息。
四处,再也看不到那个总是穿着一身洁白长裙、粉色长发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的、会对着他露出最甜美笑容的身影。
空气里,似乎也少了那股只属于她的、如同春日樱花般清甜而又令人安心的熟悉味道。
这里是哀丽秘榭,却又好像不再是那个完整的哀丽秘榭了。
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着那架空无一人的秋千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那颗被思念与回忆填满的、沉重的心脏上。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冰凉的、被岁月打磨得光滑的藤蔓。指尖传来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她曾经坐在这里时留下的、淡淡的余温。
他缓缓地坐了上去。
秋千因为承受了他的重量而微微下沉,发出一声更加清晰的、不堪重负般的呻吟。
穹闭上了双眼。
任由自己,彻底沉入那片名为“回忆”的、混合着极致的甜蜜与极致的痛苦的深海之中。
无数的画面,如同电影胶片般,在他的脑海中飞速地、不受控制地,一一闪回。
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
那是翁法罗斯一次罕见的、没有被“铁墓”的绝望黑潮所侵蚀的、宁静的午后。
她拉着他的手,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般,将他带到了这个只属于她的秘密花园。
她指着那片紫蓝色的花海,告诉他,这种花的名字叫“勿忘我”。
“穹,你看,”她当时的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只要哀丽秘榭还开着勿忘我,你就永远不会忘记我,对不对?”
他想起了,他们并肩坐在这架秋千上,她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小声地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旋律悠扬而又带着一丝悲伤的古老歌谣。
她的歌声,像山涧里最清澈的泉水,能洗去他心中所有因为一次次“永劫回归”而积攒下来的疲惫与尘埃。
他想起了,他们曾在这里进行过无数次毫无意义却又无比重要的对话。
他们聊星穹列车上的趣事,聊帕姆的最新穿搭,聊三月七又拍了什么奇怪的照片,聊丹恒又在智库里找到了什么古老的典籍。
她总是那个最好的倾听者,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用那双充满崇拜与爱慕的蓝色眼眸一瞬不瞬地认真注视着他。
他想起了,在这里,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他展露出自己作为“模因”最脆弱、最不安的一面。
她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在臂弯之间,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令人心碎的颤抖。
“如果有一天……开拓者的‘记忆’里不再有我的位置了……那我是不是就会像泡沫一样,‘噗’的一声,彻底消失不见了呢?”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她的?
对了。
他伸出手,将那个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娇小身体紧紧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