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那个对牛头人颐指气使的侏儒。在部落,如果一个侏儒,敢用这种口气对一个牛头人勇士说话,他的下场,只会被一脚踩成肉泥。
但在这里,那个牛头人,却温顺得像一头被驯服的科多兽。
“看到了吗?”萨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在这里,力量,不是决定地位的唯一標准。”
“那个侏儒,他掌握著技术”。他的仪器,可以计算出那个锅炉,最精確的安放位置。而那个牛头人,他只是提供了劳动力”。”
“范克里夫,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为每一种能力,都进行了————定价。”
他们来到了吉克所说的“食堂”。那是一座,足以容纳数千人同时就餐的、
巨大的棚屋。
棚屋里,人声鼎沸,却又涇渭分明。
他们看到,一群人类工人,正围坐在一起,他们的餐盘里,是烤得金黄的、
冒著热气的科多兽腿,和装满了麦酒的木杯。
而在他们的旁边,另一群,同样是人类的工人,他们的餐盘里,却只有干硬的黑麵包,和一碗清澈见底的蔬菜汤。
“那是开拓者第一大队”的,s级精英小组。”吉克,压低了声音,指著那些,正在大口吃肉的工人,“他们昨天,超额完成了百分之三十的管道铺设”任务。所以,他们有资格享受最高等级的胜利者套餐”。”
“至於那些————”吉克,撇了撇嘴,“c级评价。进度,只完成了百分之八十。活该他们啃麵包。”
萨鲁法尔的目光,扫过整个食堂。他看到,一个兽人,正和一个巨魔,因为一块烤肉的分配问题,而爭得面红耳赤。他也看到,一个人类,正笨拙地,向一个矮人,请教如何使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结构复杂的扳手。
这里,没有种族的界限,没有部落与联盟的仇恨。
这里,只有无休止的竞爭,和赤裸裸的利益。
“这————这不是一个部落。”萨鲁法尔,终於得出了结论,“这是一个————
角斗场。只不过,他们爭夺的,不是荣耀,而是————食物。”
“说得对。”萨尔点了点头,“范克里夫,將所有人都变成了为了生存而战的角斗士。而他,就是那个,制定所有规则,並高高在上的————角斗场主人。”
这是一种,比奴役更高明的统治方式。他,没有剥夺你的自由,他只是为你所有的欲望,都標上了价格。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如同银铃般的读书声,从食堂不远处的另一座,崭新的建筑里传来。
“一加一,等於二。二加二,等於四————”
那声音,稚嫩,清澈,充满了希望。
萨尔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那座掛著“希望小学”木牌的建筑。
透过那明亮的、由一整块玻璃构成的窗户,他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间宽敞的教室里,坐著几十个,不同种族的幼崽。
一个人类的小男孩,正和一个头上长著两个小特角的牛头人幼崽,坐在一起。他们,共同看著一本,画满了各种齿轮和槓桿的图画书。
一个巨魔的小女孩,正笨拙地,用一支炭笔,在一个牛头人幼崽的手背上,画著一个可笑的鬼脸。
讲台上,一个穿著蓝色长裙的、面容温柔的人类女教师,正拿著一根教鞭,指著黑板上,一排排,他们看不懂的、由数字和符號组成的“公式”。
“同学们,记住,这是槓桿原理”的基础公式。掌握了它,你们,就能用最小的力气,撬动最重的石头。”
“现在,谁能告诉我,如果我们想用一个,一百磅重的配重,撬动一块,一千磅重的石头,我们的力臂,需要多长?”
一只,棕色的、小小的手,举了起来。
是那个,头上长著小特角的牛头人幼崽。
“老师!我知道!需要十倍的力臂!”他的声音,充满了自信和骄傲。
“回答正確!雷恩,你真棒!”女教师的脸上,露出了讚许的笑容。她从讲台上,拿起一颗,用彩色纸包裹的果,递给了那个,名叫“雷恩”的牛头人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