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玉握住了他拿着笔的手,在他空白的画本上勾勒出一个怎么看怎么奇怪的简笔画笑脸。
他属实没有绘画的天赋,笑脸却有种独特的精神污染,停留在姜融的视网膜里挥之不去。
姜融闷声道:“我想去卫生间。”
林徽玉微笑:“我带你去。”
姜融抗拒:“你不要跟着我。”
林徽玉没有说话,反而直接把本子合上,在姜融微微抵抗的动作中站了起来,把他那只小手牵在了掌心里。
“……”
姜融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开心。
教堂的生活很无聊,每天都是重复地做着机械性的行动,这对姜融闲不住的性格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但这些在林徽玉给他带来的束缚中统统都显得不够看了。
小家伙忍辱负重了大半年。
终于,他没忍住头一次红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鼻子也一吸一吸地表达着委屈:“呜呜……呜……”
他整个人穿得可爱极了,米白色的兔耳外衫是林徽玉特地给他买的,布料衬得皮肤愈发莹白,就连头上别着的胡萝卜发卡都是自称他哥哥的少年精挑细选为他戴上的,橙红的颜色鲜活欲滴。
可这些全都阻止不了他的伤感。
姜融蹲在台阶的阴影里,揉弄着眼睛,微蹙的眉峰都染着几分不自知的委屈。
“爹地,我不喜欢他。”
他绝望地擦着眼泪:“我真的在十四岁之前都不能离开这里吗?不要啊!”
“我现在一秒钟也忍受不下去了,我甚至都开始怀念以前当乞丐的日子了,当乞丐好好啊,好当乞丐好棒啊,呜呜。”
主神:“……”
主神哑然地望着他:“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如果你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最好还是不要有离开的想法。”
姜融却不认同他的理念,竖着眉毛反问:“这里难道就不危险了吗?那个姓林的家伙这些天越来越过分了,要不是我眼疾手快阻拦住了,你根本不知道他、他今天早上甚至连内裤也想帮我换!就因为我想穿纯色的,而他却想让我穿兔子的!”
说到这里他羞赧气愤到脸都红了:“他想干什么?我又不是他的娃娃、他的弟弟,他至于对我穿什么内裤有这么大的意见吗?”
“气死我了。”
小家伙抱着头下蹲,娇小的身形在地面上投出一个圆圆的影子,看起来还没有旁边的石墩大。
先别说林徽玉根本不是他的哥哥,就算是亲哥哥也该给他一些私人空间吧?最起码知道该避嫌,但没有,丝毫没有,姜融甚至到现在还跟对方睡在同一张床上。
就连此刻短暂的喘息时间,也是他找机会趁林徽玉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
主神注视着他蹲在地上的身影。
“宝宝……”
他话才说了一半,那边姜融就截住了他的话头,讲话带着重重的鼻音,“你根本不把我当你的宝宝。”
“否则你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他越讲越伤心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心情,也不尊重我的想法,你是个坏的爸爸。我不要喜欢你了。”
音落。
脑海里的呼吸声骤然沉重许多了。
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了肺腑,连带着喉咙所吐出的空气都泛起了涟漪,而后越来越重,越来越烈,下一秒就要重重地摔下去。
对于姜融的指控,他出乎意料地感到了尖锐的刺痛,不但无法坦然地接受,就连以往游刃有余的模样也做不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已经做好了不被理解的准备,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哪怕这孩子因为意见分歧产生了冲突怪他怨他都没关系。
可真的到了这时候,他的心反而先一步被背叛了他,让他觉得有哪里喘不过气,喉咙口鼻全被堵住了一样无法呼吸。
“我……”
主神想要说些什么。
比如姜融只是一个年龄尚幼的孩子,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少恶意在等着他出现,它们会源源不断的往他头上倾轧过去。
自己只是才不愿让他又一次面对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