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腕一动,自左向右,动作轻盈快速,流畅地划过轮椅男的脖颈。
剑刃离开皮肤那刻,鲜血喷涌而出。还好她此刻没有实形,喷洒的鲜血穿透了她无形的身体,落在地面上,院中被染红了大片。
离轮椅男最近的谢昀首当其冲,玄色的骑装上溅满了大朵血色的花,右边脸颊也没有幸免,血珠沿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滴落。
姒华欢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当场怔愣在原地。
他到底……是怎么了?
自从她死的那刻起,看到的他便一直在杀人。无论是对她,还是林珩,亦或者这个轮椅男,都手段残酷,不留余地。
从前他不是这样的,虽也掌生杀大权,却自有其法度,从未如现在这般满身戾气,沉沦于无边的杀业之中。
杜风快步上前,双手恭敬地奉上一方素白的丝帕。
谢昀下意识伸手接过,垂眼,目光落在帕子上,没有立刻擦拭脸颊的血迹,只是看着。
姒华欢飘近了些,好奇地凑过去看那方帕子到底有何玄秘。
帕子右下角,用极密的针脚,绣着一朵盛开的牡丹,姿态雍容,栩栩如生。
呀!这不是她的帕子吗!
怎么会在他手里?是她遗落的,还是他拿走的?当做某种……战利品?
姒华欢一言难尽地上下扫视他。
哇,简直是大变态。
只见他盯着那朵染血的牡丹,指节缓缓收拢,一点点用力,将那方柔软的丝帕死死攥进掌心。
就在他五指收拢的一霎那,她似是与那方帕子共感一般,心脏一阵被挤压的痛感。
她瞬间睁开眼睛,盯着大红的帷帐发懵,缓缓吐息着,努力平复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窗外天边泛起鱼肚白,守夜的魏紫被惊醒,上前问:“殿下又梦魇了吗?”
“魏紫,一会儿你去找人,暗中查一下京中有没有一个坐轮椅,瘦削,细长眼睛高颧骨,约莫二三十岁的男人。”
轮椅男衣着并不算特别朴素,应当不是普通人家的。
“不用找普通人家,重点找寒门弟子。还有,不要将此消息透露给其他人。”
魏紫二丈摸不着头脑,昨日才大婚过,公主突然要找什么男人啊?
她不理解,但照做,点头应下来。公主这样做肯定有她的理由。
姒华欢坐在床上,陷入沉思。
她到底为什么会接二连三梦到前世,这些梦做得也毫无规律可言,又是怎么触发的?
第一次做梦是在探春宴期间,她把长宁踹入水中当晚;第二次做梦是被焦焦扑倒那日;第三次,也就是这次,是在大婚之夜。
这其中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真的只是随机梦到的吗?
今天该不会……是因为那个吻吧?
姒华欢一个激灵,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甩甩脑袋忘掉昨日之事。
那哪里算得上是吻,就是亲了一下……不对……就当是不小心碰到了。
嗯,不小心碰到了,和不小心碰到桌角一样普通。
她闭眼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越念脸颊越红,手握成拳,羞愤地砸进柔软的丝衾中。
天杀的谢昀!她不会放过他的!
*****
谢昀下朝回府,估摸着大概是姒华欢刚起床的时间,一进门,官服都未换便向主院走去。
还未到院门口,便被眼前的景象定住了脚步。
只见院门口左右各立着一名身姿挺拔的侍卫,看甲胄样式是羽林军的规制。院中人影憧憧,粗略看去怕是有三四十人,穿着都是宫人的衣裳。
三四十人分工协作,搬动木箱、抬移草木、捧着器皿,进进出出,忙得热火朝天。
陶总管听下人禀报侯爷回来了,匆匆赶到,看着眼前的阵仗与谢昀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