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轻笑:“世上可是有什么睡着的人便不能动的规矩?”
姒华欢恼道:“你若再得寸进尺,明日就不让你进帐了!”
她这样一说,谢昀果然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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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气晴好,姒华欢觉得在帐中闷得慌,便带着焦焦在营地外围慢慢散步。秋日阳光和煦,洒在身上暖融融的,驱散了些许病后的虚弱。
她的思绪却不似天气般明朗,满脑子都是那晚梦中谢昀恸哭的模样,不知怎的,心中酸涩,连带着指尖都微微发麻。
他起兵谋反,在宫门前射杀她是她亲眼所见,是板上钉钉、辩无可辩的事实,这是横亘在她心头最大的一根刺。
可从他在梦中的表现来看,就算是后悔,也不会悔得那般痛彻心扉吧?
结合谢昀并未称帝来看,姒华欢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难道逼宫另有隐情,那致命的一箭也不是他下令,甚至不是他授意的呢?
这样一想,之前梦境中的困惑便都迎刃而解。
当时城楼之上乱成一团,流矢横飞。谁会趁那样的混乱,专门瞄准她这个并无实际威胁的公主?
那一箭精准狠辣,分明是冲着要她性命来的。
或许她的梦与此人有关吗?
除了谢昀,她莫名看到的两个人,便是林珩和桑进。不过她与这二人在前世没有任何交集,他们有什么理由杀她?谢昀又为什么杀他们?
不是他们那会是谁?
她知自己性子骄纵,做事向来率性而为,全凭喜好,从不在意是否会得罪人,细想起来记恨她的人恐怕不在少数。范围太广,她该从何查起?
不知道接下来的梦还会给她什么别的启示?
正想着出神,没留意拐过一处营帐,险些与迎面走来的一人撞上。
“公主殿下恕罪,是微臣冒失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姒华欢抬头,是林珩。
“林侍郎不必多礼。”姒华欢收敛心神,微微颔首。
林珩直起身,目光落在她裹着细布的手上,关切道:“听闻公主前日不慎坠马受伤,不知伤势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只是些皮外伤,将养几日便好。”姒华欢淡淡回应。
林珩点了点头,似是松了口气,随即轻叹一声:“公主无事便好。没想到长宁郡主姐弟二人行事竟如此……不顾后果。”
“说来惭愧,舍妹妙晴从前与长宁郡主走得近些,臣作为兄长,日后定当多多劝诫引导,让她明辨是非。”
姒华欢自然知道姒明渊那头蠢猪归根结底是想为长宁出头,长宁定会因此事更加记恨于她。
但怎么突然提到林妙晴了?是提醒她提防长宁和林妙晴报复她?
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来说,林珩似乎有些交浅言深了。
不过总归他也是好心,姒华欢并未深思。
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明显的不悦:“林侍郎倒是清闲,还有工夫在此与公主闲聊。”
谢昀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色不太好看,眼中的酸意和敌意几乎不加掩饰。
面对谢昀的冷脸,林珩神色不变,依旧从容,甚至还微微笑了笑,对他行了一礼:“下官见过明安侯。下官不过是偶遇公主,问候一句罢了。”
谢昀可不买他的账,冷哼一声:“偶遇?营地这么大,路径繁多,林侍郎倒是总能巧得很‘偶遇’公主。”
这话已是相当不客气,就差指着鼻子说林珩别有用心了。
林珩面露困惑,对着谢昀回话,视线却转向了姒华欢:“明安侯此言……恕下官愚钝,不知是何处言行不当,得罪了侯爷?若有不妥之处,还望侯爷明示。”
他姿态放得很低,却分明就是在暗示谢昀无理取闹。
姒华欢看着谢昀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再对比林珩的温文有礼,心下觉得谢昀此行毫无道理,未免太过失礼。
她略蹙眉头,看向谢昀,不满道:“谢昀,你干什么?林侍郎不过是关心我的伤势,闲聊两句,你说话何必如此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