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还有他要报的仇,也有他要保护的人。
纷乱的思绪在瞬间厘清,化作钢铁般的决意。
闻骁停下狂奔的脚步,极其小心地将杨宽放下,让他靠坐在一棵树干粗壮、能略微遮蔽风雪的松树下。
他怕这里风雪太大,夜里太冷,就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有些笨拙地穿在杨宽身上,将领口拉到最高,遮挡着寒风。
做完这一切,他单膝跪在杨宽面前,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血,再一次,也或许是此生最后一次,抱住了杨宽——他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等着我。”他发誓,“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一定。
“一定带你回家,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说完,闻骁站起身。
不远处,直升机的螺旋桨狂搅着风雪,猎犬的吠叫声从林间不同方向传来,越来越清晰。
闻骁望着那张熟悉却再无生气的脸,一步一步往后退去,随后毅然转身离开。
不再背负重担,激素的力量在体内彻底燃烧。
他像一道融入这雪夜中的一股狂风,身影几个迅捷的起落,便彻底消失在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之中,再无踪影。
……
地毯式的搜索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直升机、无人机、牵着猎犬搜寻的地面队伍,几乎将那一片山林每一寸土地都翻了一遍。
最终,他们只在林野深处,找到了被积雪半掩、早已冰冷僵硬的杨宽。
他身上裹着那件不属于他的黑色外套,靠坐在那里,仿佛只是在雪地里暂时小憩了一会儿。
周围雪地里的足迹杂乱不堪,一路指向山林深处一处极其险峻的悬崖边缘,然后就中断了。
悬崖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谷。
一名警卫望着茫茫雪雾,脸色铁青:“他妈的,还是让那个小子跑了!难道他跳崖了?!”
另一人不带什么感情地回答他:“先收队吧,把这具尸体带回去,好歹是个交代。”
他们用黑色裹尸袋将杨宽的尸体草草装入,像处理一件废弃物品,一路拖行到公路上,随后扔进车辆的后备箱,运回了成家庄园。
抵达后,他们七手八脚地将那个沉重的黑色裹尸袋从车上卸下,正抱怨着这一夜有多么糟心和辛苦。
忽然间,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们下意识回过头去。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围巾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面容俊美得近乎凌厉,但此刻泛着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仿佛已经连续多日未曾有过真正安稳的睡眠了。
是纪寻。
他强硬地拨开人潮,看到袋子里的人是杨宽的那一刻,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本就苍白的脸似乎又褪去了一层血色,嘴唇紧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你是谁?”一名被拨开的警卫反应过来,语气不善地质问。
“去告诉成先生,”纪寻甚至没有分给他们一个眼神,视线自始至终都停在杨宽身上,不容丝毫违逆地说,“这个人,我要带走。”
“你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说带走就带走?”
纪寻的视线终于微微抬起,扫过那名叫嚣警卫,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那名警卫喉头一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纪寻说:“现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