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也罢,我多说无益。你爱他是你的事,没错,我也没资格妄加揣度。”陆子盈摊开手,语气倒像退了一步。
“不过话说在前头,我可没想挑拨你们之间的情分,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只是······全天下能叫你瞧得上眼的,性格、长相、家世都合你意的,怕也就只有陆子白一个人了。你若不死死攥住,只怕今生再无第二个机会。对了,你现在,应该巴不得把全天下喜欢男人的人都杀了,只留你和陆子白吧。”
说完,他眼角一挑,转向陆子白,唇角勾着讥笑:“至于你啊,陆子白,你就这么烂下去,小心没几年便英年早逝。到那时,史册只会写下你荒唐一生,遗臭万年。那会你可别哭得太难看啊。”
“对了,酒喝吗?这地方大得很,给你们腾间房,绰绰有余。”
话音未落,陆子白已端起酒杯,毫不犹豫地泼向陆子盈。紧接着,他又抓起另一杯,猛地扯下滕九皋的头,迎头倒下那杯酒。片刻都没停,甩袖而去。
身后,陆子盈的笑声带着尖锐讽刺:“呵,戳到他心窝子了。来来来!咱们继续,送客!”
夜色里的街道冷清,陆子白一路解着滕九皋送给他的荷包,手指几乎要把丝线扯断。滕九皋急急追上,大步踏来:“遐哥儿,你等等我!”
陆子白猛地停下,几步逼近,眼神如刀:“你是什么身份?哪里来的胆子命令我?”
“陆公子,麻烦听我解释······”
“解释?”陆子白冷笑,眼底全是失望,“解释你是真心的,解释你爱我,不忍我受苦?你来来回回不就是这一套?我早听腻了。”
“不是,你听我说!”滕九皋急得声音都乱了。
“听你说什么?”陆子白厉声打断,“说你不是故意挑拨离间的?说今日遇到我哥只是偶然,说我哥才是处心积虑陷害你?你觉得有意思吗?我告诉你,陆子盈是我哥。你凭什么在我和我哥之间插嘴挑拨?你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沉默了片刻,陆子白又小声加了一句:“我原以为你至少不会算计我。”
陆子白神情冷硬,他抬手,把那只打籽绣荷包重重掷进滕九皋怀里,声音冷到极致:“拿回去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独自一人迈回陆府。
当晚,陆子白也不知哪来的决心。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可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必须脱身。眼下他还陷得不深,若再任由自己沉溺其中,等到彻底沦陷之日,恐怕连哭都来不及,甚至连自己正沉沦着都不会察觉。
“遐哥儿,你要去哪?”滕九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子白充耳不闻。他将最后一件衣裳收入箱中,合上盖子,利落转身,头也不回地踏出了门。
夜色里,他独自走到陆子盈的院门口,一直等到丑时,才终于见到那抹熟悉的细长身影。
“你来干什么?报复?挑事?还是带着人来抓我先行?”陆子盈眯眼问道。
“小哥······陆子盈……”陆子白喉咙发紧,还是问出口,“你什么时候去林州?”
“大后天。”陆子盈简短答道。
“我的位置还在不在?我也去。”
“留着呢,后天走?”
“好。”陆子白点头
话落,院门口陷入沉寂。陆子白低着头,垂手而立,像被钉在原地。
“还有事吗?别妨碍我休息。”陆子盈冷声催促道。
“……没事了。”陆子白抿了抿嘴,小声应着。
然而就在陆子盈衣袍一甩,转身欲入门的一瞬,陆子白眼泪却再也忍不住,猛地涌了出来,呜呜哭声打破夜色。
陆子盈脚步一顿,愣在门前,一脚已跨进门槛,一脚依然在外,姿势滑稽。僵持片刻,他终是叹息一口,收回脚步,折返一步,从袖中摸出一方帕子,抖开,狠狠往陆子白脸上一拍。
“滚回去哭,晦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