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三千。”陆子白几乎是脱口而出。
地神轻轻颔首,语气不带一丝情绪:“好。与掌事开口即可。”
话音落下,一束金光自殿中升起。金光散尽,神影已杳。只余香烟缭绕,天地一片寂静。
陆子白怔了半息,随即猛地回神,几乎是冲着门外奔去。
他一把抓住掌事的肩,声音嘶哑而急促:“我需要三千腰牌!快!立刻发出三千腰牌!”
掌事面上堆起一副恭顺的笑,却退了半步,连声道:“陆公子,这数量……着实庞大,还请稍安勿躁。此事非我一人能决,还得等地神明令。我、我也不知他是否真允,只怕······”
“怕什么怕?!”陆子白怒声打断,目光如刀,“他刚才亲口应下!你还想拖?!”
掌事一愣,仍想辩道:“陆公子,制作腰牌也需时日,这是灵契之物,不是一刻能成的,还请······”
“时什么日?”陆子白厉喝,整个人几乎是怒火中烧,“再等下去,你也没命了!”
说完他便猛地上前一步,手中长剑锵地出鞘,剑锋反射着殿外的冷光,直抵掌事喉间。
见此情景,掌事身侧的祠祀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四散而逃,生怕被那剑气波及。只剩掌事一人,脸色惨白,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陆子白剑锋仍指着他,寒光逼人。
滕九皋却站在一旁,双臂环胸,语气平淡:“怎会没有三千腰牌?无修为的祠祀约有八百,皆佩腰牌;日常守阵之人两百余,个个持牌值守。再加上那些略有修为的祠祀守卫,算下来,何止三千。”
他微微一笑,声音却愈发冷:“莫非,掌事是不想给?而是……怕这三千腰牌坏了您的生意?”
掌事脸色骤变,喉结上下滚动,却不敢作声。
滕九皋缓步向前,语调柔和如常,却字字似钉:“您也该明白,何为长久之计。天下造反之人,百万人中不过一二。可若真惹怒众生,您这点‘香火’钱,怕是连半炷香都撑不住。”
掌事垂下眼帘,脖子微微后仰,声音几不可闻:“没有腰牌。”
话音落地,空气仿佛凝滞。
陆子白沉默片刻,眼底的冷意一点点凝成锋刃。他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抬手一甩,掌事整个人被剑气掀飞,重重跌落在远处的土堆里。
陆子白转过身,步伐极稳,重新走回那尊神像前。
“既然如此”他低声道,“那就得罪了。”
话音一落,灵气激荡,他袖袍一振,结界随之升起,隔绝内外。
紧接着,便是一阵密集的敲击声,从地神祠中传出。
那声音如玉碎,又似怒火燃石。先是地面震颤,继而是整座殿宇的倾塌。剑光从窗缝迸出,刺破夜色。
不到一刻钟,地神祠的四壁便开始震颤。细微的裂痕自墙角蜿蜒而起,随后同蛛网般迅速蔓延。
紧接着,一声闷响——整座祠庙像被什么力量从内部撕开。
朱红的砖、木;翠绿的瓦片纷纷崩落,碎砖碎瓦砸向地面,迸起尘土与火星。
那些曾象征虔诚与威仪的色彩,此刻混成一片刺目的斑斓,像一场被神遗弃的祭礼。不多时,巨响震彻四野。地神祠彻底坍塌,化为一片废墟。
尘烟缓缓散去,空气中仍弥漫着焦土与焚香的味道。
唯有那尊神像,孤零零立在瓦砾之中,半隐半现于光影之间。
陆子白自断壁残垣中缓步走出,一身白衣如雪,身形挺直,下颚高扬,不染半点尘土。
他左手拎着一只锦袋,袋口微敞,隐约可见腰牌成堆。
他抬眸看向天光,声音平静如初:“我既不是神,更不是圣人,得罪了。”
陆子白走到那扇残留的朱红色大门前,停下脚步。
他回身,只觉一股剑气逼近。
陆子白身后,一把银白长剑径直冲向废墟外围,滕九皋伸手,那剑便轻松落入他手,动作利落而平稳。刹那间,剑身迸出刺目的光,怀苍二字自剑身显现,光芒卷起一阵风,拂过衣袂。风息之后,鹤儿的伪装尽散,滕大公子的容颜重新显现。
废墟之外,掌事艰难地撑着地面爬起,声音里透着怨怒与惊惧:“那两年前的大火……是你们放的?!”
滕九皋低头掸去衣角的尘土,语气平淡:“不知。”他说罢,再未看那群狼狈的从犯一眼。只是轻轻一转身,御风而起,随陆子白一道,朝平泉岸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