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光刚漫过医院走廊的窗户,季曦就跟着安道成再次赶到病房。
顾桑依旧半卧在病床上,盖着浅灰色的薄被,相较于昨晚的脸色,今日眉宇间总算褪去几分死灰,指尖泛着淡淡的暖意,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床头柜上放着安道成一早买来的清粥,瓷碗边缘凝着细密的水珠,显然刚温过不久。
安道成坐在病床边,听顾桑缓缓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些藏在日常琐碎里的委屈与隐忍,那些独自扛着的压力,安道成时不时抬手揉一揉眉心,安道成认为如果自己经历了这些事情,自己可以很好的处理吗?
答案是否定的。
伸手拍了拍顾桑的手背,“说出了就好,别自己憋着了。”
主治医生进来查房时,特意拉着安道成叮嘱了半天,语气严肃:“病人这阵子身子亏,别让情绪太大的波动,尽量别再她在受刺激了,不然恢复起来更慢。”
安道成连连应着,转头看向顾听澜,轻轻招手把她拉了出来,“你妈刚醒,情绪还不稳,你进去陪她说说话,我跟季曦在外面等着。”
病房外的走廊铺着米白色地砖,映着头顶冷白的灯光,透着几分冷清。
安道成靠在墙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烟盒,忽然开口:“原本还打算年前喊上你俩,再约几个朋友吃顿便饭,把我和顾桑的事定下来,现在看来,还是得再等等。”
“什么?你们要结婚了?”季曦猛地抬头。她没想到,安道成会突然提起结婚的事,她以为自己还有缓冲的余地,可“结婚”两个字,像一块巨石砸在她心上。
“嗯,你之前不是也没反对吗?”
记得上次提起和顾桑的事时,季曦说不反对安道成找自己的幸福。
季曦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当初确实没反对,可那时候她压根没想过自己会和顾听澜走到一起,更没想过安道成和顾桑结婚后,她和顾听澜会变成名义上的姐妹。
那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无力感瞬间席卷了她,心里又酸又涩。
这时,病房门被拉开,顾听澜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垂着眼,看不清神情,只握着门把的指尖泛着青白。
季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屏住呼吸,她听见了吗?
病房门按理说该是隔音的,可刚才她和安道成说话时,好像没刻意压低声音……
“我妈没什么事,就是想再躺会儿,我先回去了,叔叔。”顾听澜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波动,只是说完便转身,看了季曦一眼。
应该没听见吧?
“嗯,路上注意安全。”安道成点点头。
“爸,我跟顾听澜一起走。”季曦连忙跟上,刚迈出两步,就被安道成叫住。
“以后叫‘姐姐’。”
“知道了。”季曦没好气地应着,脚步却没停,快步追上前面的顾听澜。
“这孩子。”安道成叹口气,拿着杯子去接水。
两人没打车,选了坐公交回去。
清晨的公交人不多,大多是早起的老人,手里提着刚买的菜,低声聊着家常。
季曦和顾听澜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公交缓缓开动,窗外的街景一点点向后退。
沉默了许久,顾听澜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希望他们在一起吗?”
还是听见了。
“啊?我……”季曦猛地回神,眼神躲闪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看着顾听澜的侧脸,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淡淡的金光,可她的下颌线却绷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