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柜有一儿一女,都是鲛绡纱技艺的传承人。
园中两人谈论的时候,性格较为活泼的小女儿觉得新奇,没多久就挪到门口偷听。
元窈瞥见屋中悄悄探出的小脑袋,没有戳穿,透过窗户看见秦掌柜的大儿子仍然专注于手上的活计。
“这是自然,赵小姐尽管开口,老夫愿意让价。”
元窈并不在意地摇摇头。
“这样好的货,让不让价都无所谓,我想要和秦掌柜立个长契,待我解决水质问题后,贵府所出鲛绡纱,其中五成的货,须由我包揽发卖。”
秦掌柜还未发话,屋内传出一记闷响,像是什么物件掉落在地上。
门口探出的小脑袋往屋里回望,在她的注视下,秦家的长子走了出来。
“不可。”
他这话不是对元窈说的。
“父亲,不可如此,此契一签,不等于将先祖传下的东西拱手给了她,也将命脉握于他人之手。”
“可是若是和赵小姐合作,我秦氏祖传的鲛绡纱还能苟延残喘下去,我就算是饿死,穷死或是受辱而死,也不能让祖传的东西在我手上湮灭。”
“届时他若要压价、要改样,甚至说断了合作,我秦家外路尽绝,又因签了这独占契与另外两家乃至整个商会树敌,又与如今破产有何异?”
这话若是没有旁人在,作为家族间的讨论是理智妥当的。
可是说此番话时元窈就在面前。
连不谙世事秦家的小女儿都意识到哥哥的失态,出声提醒。
秦掌柜恨不得一巴掌打上这个莽撞儿子的脸。
“老夫替犬子向赵小姐赔罪,犬子秦承一直都是闷在屋内研究祖传技艺,鲜少与外社交,性子莽撞,一根筋而不懂变通,还请赵小姐别和他一般见识。”
元窈表示并不生气。
秦掌柜反驳不了秦承的话,代表他心中也有这样的担忧。
既然被直白地挑明,不妨说清楚的好。
更加是要和眼前这两年轻的继承人说清楚,免得以后生出事端。
“秦公子的顾虑也在理,鲛绡纱是秦家百年根基,与我合作后少不了有所影响。可是还请秦公子细想,孙、方两家对你们赶尽杀绝,商会对你们的处境置之不理,这条老路无论怎么走都是条死路,而我给的,是一扇事在人为的生门。”
对于他们的顾虑,元窈已经想好解决方案。
契约中写明三点。
其一,由她的外销商品统一用上“云泽秦造”的印记。
其二,除了一些定制布料哇哦,花样和织法按照秦氏祖传来也好,迎合市场所好也好,都由秦氏定夺。
其三,遣一位得力的账房先祖常驻云泽郡,所有外销账目对秦氏公开透明。
“看似我占了您的销路,实则将秦记的招牌打了出去,等印着‘云泽秦造’的商船浩浩荡荡出了江北,您说谁才是鲛绡纱的龙头?”
条件已经诱人得足够让人垂涎三尺,更何况元窈已经主动做出很大的让步,秦掌柜没有理由不同意。
可立在他身后的秦承看上去仍有戒备,一双没有杂质的眼睛死死盯着元窈。
“那就挑个吉日在水云阁签契吧,这里有些银子,还请掌柜四处留意,找些上佳的生丝,带我解决水质的事情,立刻开始生产。”
元窈递出银子时,瞥见秦承的目光还未移开。
“秦公子对鲛绡纱的技艺颇有研究,能否借来与我们一起找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