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这个称呼,光是看见彭文霄的第一眼,二人就看出来他是彭安宁的孩子。彭文霄长得和档案上面年轻的彭安宁几乎一模一样。
宋召南上前一步,递出了自己的证件:“彭先生您好,我们是市局公安,想来咨询一下您父亲当年的事情。”
彭文霄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二人一番:“我父亲?问他做什么?”
“您母亲刚才说,您的父亲生前找了一份货运的工作,您还有印象吗?”宋召南问道。
“他一个小孩子,哪里记得那些。”郝秋桂说道,大概是一个母亲的本能,她无意地将儿子护在了身后,“当时我在商场里干保洁,也很忙碌,他的那个货运是白天的班,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忙些什么。”
“货运吗?我当时暑假跟着我爸去过几次。”彭文霄比母亲高了许多,他反倒将母亲揽到了身后,“不过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彭文霄大有一副不解释清楚他就不会说出口的模样,宋召南只能说道:“彭安宁先生的事情可能和我们近日在查的案件有关,但是还没有确切联系,所以想来确认一下。”
彭文霄将信将疑,他指了指办公室里的凳子,示意坐下说话,他问出了那个和他母亲一样的问题:“我爸不是自杀吗?”
对此,宋召南只能露出了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
彭文霄也看出来了他的为难,明白地点点头:“不过时间太久了,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我爸妈都忙着工作,周末的时候没人照顾我,我就会跟着我爸去跑货运。”
郝秋桂补充道:“我记得就四五次吧,后来我找了个托管班做饭的工作,文霄就跟着我一起去了。”
“嗯。当时我爸的货运应该就是帮夜总会运送酒水还有晨菜之类的东西吧。”彭文霄回忆着,“我记得是在老城区那边的一个菜市场吧,然后靠着夜总会不远处的公园门口也有摆摊卖菜的,但是因为我晕车,所以去了一次之后我爸就把我留在夜总会里了。”
“唉,他爸这人做事没个底,孩子那么小哪儿能一个人放在夜总会那么乱的地方啊。”郝秋桂哀叹起来,“我知道之后和他吵了一架,所以才为了文霄换了工作。”
“其实也没什么,夜总会白天也不营业,没什么人。”彭文霄说道,“那个老板好像是姓何吧?我记得我爸让我喊他何叔来着。他人还不错,让我在他办公室里写作业。他有个弟弟吧,高中刚毕业,就陪着我,有的时候还帮我辅导功课。”
“弟弟?”苏棠皱了皱眉,他可不知道何材哪里来的弟弟。
彭文霄露出了思考的神色,嘶了一声:“突然想不起来叫什么了,我就记得他们不是一个姓了,应该是亲戚家的弟弟之类的吧……”
苏棠问道:“你能想起来有什么特征吗?”
“这……”彭文霄闭了闭眼睛,脸上都皱成了一团,半天才微微舒展开说道,“嗯……他话不是很多,有点儿冷冷的,我不是很敢和他说话。也没见过几次,真记不清了。不过那年暑假他正好填志愿,这个我记得,他当时是在夜总会办公室里填的志愿,何叔叔也跟着一起。他报的是法医,这个专业特殊,所以我一直记着呢。”
彭文霄随即苦笑了一下:“后来直到初中的时候,我还一直想着跟那个大哥哥学习,以后也要报法医,后来才发现自己实在没有那个学习的天赋。”
苏棠的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连接起来似的,一时间险些没说出话来,还是宋召南帮他开了口问道:“你说的这个人,是姓赵吗?”
被这么一提醒,彭文霄皱紧的眉头顿时舒展开,眼睛都亮了起来,下意识地拍了下手,说道:“对对对,是叫赵……”
“赵钘。”
本以为彭文霄母子这里不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结果没想到反而挖出来个大的。
“二位警官,请留步!”
走到茶园门口的时候,彭文霄追过来喊住了他们。
那张和彭安宁极为相似的脸上流露出了纠结的神色,他喘了口气,说道:“警察同志,我父亲的事情,后续如果有什么需要联系我们的地方,麻烦你们直接联系我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来,上面有着他的联系方式:“我父亲死之后,我妈为了照顾我一直没有再婚。她是一个比较恋旧的人,我怕……会刺激到她。”
苏棠接过名片,了然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今天打扰了。”
回到停车的地方的时候,宋召南没忍住骂了一声,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大货车,近得连打开车门的空隙都没有。苏棠看了一眼,无奈只能从副驾驶钻过去。
宋召南坐进副驾驶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什么人啊,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苏棠没功夫理会他的抱怨,原本已经消失的对何材的怀疑,随着刚才彭文霄的那一番话又逐渐升起:“赵钘怎么会和我舅舅认识……”
宋召南也是难得地沉默没有再说话,事已至此,好像确实很难将何材从这些事情里面摘出去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苏棠。
苏棠开车比宋召南稳了很多,只不过环山公路崎岖不平,难免还是会让人有些头晕。
宋召南单手抓着扶手,另一只手拿着彭文霄的名片,他的脑袋随着山路的大过弯轻轻地碰撞在车门上:“说起来,当时黄生财的笔记本里面是不是也夹着一张名片?你说会是谁的?”
苏棠刚想说些什么,习惯性地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的是不是刚才停在旁边的那辆货车?”
“嗯?”宋召南侧过头看向副驾驶外的后视镜,后面不远处跟着辆土红色的大货车,坐在驾驶室里的人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