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沈筠好几天没有再见到岑照川。
每日的饮食有专人送来,霜白怕她又跑了,不错眼珠子地盯着她。
骤然闲下来的沈筠有点不适应,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她此行的最初目的。
紧接着意识到,虽然她紧赶慢赶,不吃饭不睡觉地忙活一通,可直到现在,贡珠依然下落不明。
尤其是原本参与这些事的人,魏邵祖、乌屠滨、乌屠淙、曹寿,都装进盒子里了。
人死得倒是痛快,她去哪找人问贡珠的下落啊…
于是沈筠久违地想起庆荣,推开霜白的脑袋,噔噔噔地跑去找人。
“你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来找我?”进了门,沈筠恶人先告状。
“我找你?”庆荣抬了抬眉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少东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奴才凡人一个,委实没本事,让少东家失望了。”
沈筠脚步一顿,目光犹疑地上上下下扫了他两圈。
在哪学的这阴阳怪气的…
想着,沈筠摆摆手,像要从他身上赶出什么脏东西似的:“不说这个了,贡珠那边…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少东家,您都和太子殿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地住了这么多天了,还要为这小小的贡珠烦恼吗?”庆荣眨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再不济,等姑、等严将军回来,珠州城破,他曹寿又不能将贡珠吃了,挖地三尺掘出他的私库,总归能凑够数的。”说着说着,庆荣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里隐隐多了几分鄙夷:“你连这点儿事都谈不下来?”
沈筠有点尴尬,谈倒是能谈,人家确实也不至于为这点珍珠多为难她。
可问题是,好好的能自己办了,谁愿意开口求人呢?
更何况,那太子看见她,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沈筠自然也不愿意去自取其辱。
于是她有些烦躁地一挥手:“你想想办法!”
庆荣不知道她又在发什么疯,不过总归沈筠在他眼里一直就没正常过,因此倒也算不上多惊讶。
思索片刻后,他认认真真地盯着沈筠打量了一番,直看得沈筠如坐针毡,才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少东家,这天底下只要是人和人之间的事,归根结底都是做生意,差别不过在于换的是物、是情、是劳力,还是别的什么,而做生意最忌讳的便是将彼此之间的界限划得太过分明。”
庆荣说到这儿,停顿片刻,看沈筠一脸懵地杵在那儿,坐下慢悠悠啜了口茶:“须得放下心麻烦别人,今日你求他一遭,明日他遣你一趟,如此才能牵绊出情谊,若是都谨守界限,如何能有远近亲疏之分呢?”
他说得云里雾里,沈筠听不大懂,但到底抓住“情谊”和“太子”两个词,扯着嗓子强调了两声:“人家是太子!太子!”
“你糊涂了吧!”沈筠翻翻眼睛,觉得庆荣很不靠谱:“跟太子殿下讲情谊?”
未曾想庆荣却点了点头,一脸自如:“哪怕是皇帝也要讲情谊。”
“区别只在于高位者求起来要更讲究时机、讲究说辞、讲究所托何事。要叫他觉得自己于你仿若救世神明一般,事大了惹人厌烦,事小了又显得小题大做,尺寸须得拿捏得当。”
说到这儿,庆荣还当真蹙起眉头,仔细思考了一下:“依我看求贡珠一事就很合适啊,与太子殿下不过一句话,于我等便是救了全族姓名的活菩萨,而且此时无人监督,剿来的东西还得上交朝廷,这一把子珍珠,委实算不得多重,你言辞恳切些,回去多多备上谢礼,不对,也不宜太多,太多显得…”
他碎碎念着,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冷不防被沈筠突然出言打断:“所以,你以前都是这么对付我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