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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算（第1页）

开枪的轰鸣声响起的同时，槐十七猛地睁开眼。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他看见江临站在他面前，右手还维持着举枪的姿势，枪口抵在右侧太阳穴上，一缕淡青色的硝烟正从枪口逸散。

江临的脸上甚至残留着一丝近乎释然的微笑。

然后，槐十七看见了血。

在江临身后的金属货架、冰冷的地面、甚至更远处的墙壁上，溅射开一大片呈放射状的、浓稠的暗红色斑点，新鲜，刺目，带着生命急速流逝的温热气息，在头顶的灯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泽。

江临的身体晃了一下，像一棵被骤然砍断根系的树。

“江临——！！！”

之前被种下的所有的暗示和信任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世界褪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那片刺目的红，和江临缓缓向后倒去的、失去生命力支撑的身体。

槐十七扑了过去，伸出双臂，徒劳地接住那具正在失去温度的身体。

“江临……江临！看着我，你看着我！”槐十七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拼命用手去捂那个伤口，温热的血立刻浸透了他的手掌，顺着指缝不断溢出，怎么捂也捂不住。

指尖下的皮肤还有余温，但生命却已然开始飞速消逝。

槐十七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他死死抱住江临瘫软的身体，滚烫的液体从他赤红的眼眶中疯狂涌出，混合着江临的血，滴落在对方苍白失色的脸颊上。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是求求你……别丢下我……江临……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你别吓我……睁开眼看看我……”

槐十七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他低头，看见江临垂落的手，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槐十七慌乱地抓住那只手，紧紧握住。

“江临？”他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希冀，“你能听见，对不对？”

随着怀中青年眼里最后一点光的熄灭，槐十七慌张抓住的那只手，最终还是失去力气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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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扣下扳机的瞬间，预料中的剧痛只闪现了一刹那，枪声的巨响在颅内炸开，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从灵魂上剥离。

一直盘踞在意识深处、如同背景噪音般不断低语嘶吼的集体意识在那声枪响之后，骤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江临能够感受到，“它们”没有消失，而是愣住了。

世界变得很轻，很空，那是一种奇妙的放松感，让江临甚至觉得，死亡本身并不可怕。

好累……好想就这么直接睡过去。

视野开始迅速褪色，变窄，直到模糊，他看到槐十七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写满惊骇与崩溃的脸，正朝着自己扑来。

啊……还是吓到他了。

思维变得很慢，身体开始变沉。

江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向后倒去。仓库冰冷的天花板在眼前旋转、变形，最终化为一团晃动的、暗淡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