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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难（第1页）

此人正是贾卢，他身后还有两位商会的长老。贾卢笑着说道，“哎呀，代理会长正在忙啊，正好长老有税单事务需要请示，我们应该没打扰到你们吧？”

不等菲尔多斯开口，贾卢像是发现了什么，他走到放置白羊绒的桌子上，伸手用力搓了搓最上面的白羊绒，一脸嫌弃地说道，“噢，这就是会长新找的货物啊！这个手感，怎么感觉太脆了呢？而且这是什么怪味，哪里会有人卖哦？长老，你们见过的绒料多，你们来看看，这能经得住匠人的打磨吗？可别到时候质量太差，容易断，又卖不出去，最后还亏了本，那真是连康氏的普通货物都比不上呢。”

有一位长老被点名，他上前一步摸了摸，轻咳一声，开口说道，“这个绒嘛，单摸还行，但是进货数量多的话，还是要谨慎一些。”

贾卢迅速点头，对着菲尔多斯开口说道，“会长啊，不是我多心又多事，您看啊，之前您决定减少康氏的货物采购量，现在又决定采购新货源，底下人都不是很满意，要是出了问题，大家可都看着呢。不如大家一起帮您把把关，这个绒这么脆，味道又怪，要不先采购五捆试试呗，匠人打磨得好了，再多采购也不迟啊？”

珠曼丽见此情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贾卢先生，您对货物的谨慎，我十分理解。不过，我的这批白羊绒，并不是来自普通的牧场，而是苏对沙那商会成员的私藏品。它之所以脆，是因为它是特定饲养的羊群，生长在高海拔地区，绒毛为了抵御寒冷、锁住温暖而生性如此。您所担心的容易断，损耗多？恰恰相反，在匠人手里，它纺出的线会更柔软坚韧。

至于您说的味道怪，没人用，不，这个味道正是它的价值。它并不是皮毛本身的味道，而是我们用古波斯秘法，将‘巴格·巴里’香料与特定药材沁入每一根皮毛的结果。”

珠曼丽从容不迫地说道，“白羊绒，首先是动物的皮毛，而后才被纺织成线。动物皮毛在保存过程中，就很容易招虫，时间长了还会有难闻的气温，织出来的衣物沾染味道还很难洗掉，这是常态。就算是石河商会的仓库里，每年也会存在少量虫蛀、发霉的皮毛吧？统计下来亏损可不小呢。”

众人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珠曼丽接着说道，“而我们的这个香味，就能改善这个问题，它不仅可以驱虫防蛀防腐，而且香味还不易消散，这就是它的价值所在。”

她表情认真，“我来撒尔马罕，第一个就来找石河商会，而不是其他商会，这是因为听闻了菲尔多斯会长的眼光长远，做事有魄力，能带领商会走得更远。如果贵会只想做有保底、不会出错的生意，那么这批白羊绒和香包，我也可以另寻知音了。听闻米禄先生也在新奇的货物，说不定会有一个不错的合作呢。”

此时，菲尔多斯上前一步，语气坚定地说道，“贾卢堂兄，两位长老，多谢你们的提醒。此事我已经有了决断，五捆只是小水花，试不出匠人的手艺和市场的水平，三十捆，刚好够匠人织出精品，送到想要的人手中。

我已决定拿下这笔货物，两位长老，请你们亲自接收这批货物，单独存放，并挑选最好的匠人开工。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若是没有达到预期，我名下的葡萄园足够补足差价。”

话已至此，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贾卢带着两位长老离开了，珠曼丽和菲尔多斯继续走完刚才的流程，最后顺利地签订了契约。

契约落定，这场合作才真正地确定下来，此时房间里的氛围也从紧张变为缓和。

菲尔多斯舒了一口气，语气带着些歉意，“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石河商会就像一条流淌着的河流，表面上看着平静、毫无波澜，实际上，底下却是暗流涌动、争斗不断。”

珠曼丽感受到了她话语中流露出的疲惫，开口说道，“您过于谦虚了，在起伏不定的水流上做掌舵人，并且船只还能把得很稳，这可比顺风顺水时去扬帆起航的难度大多了。而且，您刚才的处理也很出色呢。”

菲尔多斯笑了笑，拿起茶杯品了一口果汁。

珠曼丽语气稍作停顿，“说起来，我在路途中曾见过一位女匠人，她的手艺很出色，见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只是有一点，她的作坊名称一直是她的亡夫名字，因为当地人觉得这样才更可靠。”

菲尔多斯点点头，嘴角的笑容透露着几分苦涩，“的确如此。在撒马尔罕，虽然大家明面上称呼我一声‘代理会长’，但是在他们心中，还觉得我是‘老会长的女儿’或者‘贾卢的堂妹’。不管我做什么决定，都会质疑我‘是否因为女性而感情用事’，而贾卢犯错，他们只会说‘男人难免失误罢了’。”

珠曼丽表示赞同，“是啊，他们就是天然维护男性，女性做事总是会受到各种歧视。同一个位置和高度，女性要做得比男性优秀得多，才能让大部分人闭嘴。所以，您要想服众，就不能只比他们做得好一点，必须做到让他们无法超越的好。就像这批白羊绒，它的香味是市场上没有的，短时间内是不能超越的。只有站得更高，创造出更新的规则，让自己成为唯一的裁判，才让他们仰望您。”

菲尔多斯若有所思地说道，“无法超越的好？确实如此，所以这条路也会更艰难，阻碍的人恐怕也不止贾卢一个。”

珠曼丽压低声音，“是的，您看得很准。石河若有优势，外面的康氏估计会动作，比如高价挖走工匠，或者在原料动手脚，甚至可能会寻找您内部的漏洞，还请您各方面都小心提防。毕竟，我们是共同在做生意，我也希望合作顺利，而不是因为某些‘意外’而亏本。”

菲尔多斯沉默片刻，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真诚，“珠曼丽，您今天带来的不仅是合作和契约，还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诚意和帮助。今天的帮助，我会铭记在心。或许我现在还没有力量让石河商会变成您最强大的盟友，但是只要我在这个位置，石河商会永远不会成为你的敌人，它的大门，将一直为你敞开。而未来，我也会努力让‘代理会长’变成实至名归的‘会长’，对得起你的这份信任。”

珠曼丽笑了笑，举起了杯子，“那么，在这块男人占主导的沙漠里，我们也可以为了自己而建设一片绿洲。希望我们的合作顺利！”

菲尔多斯扬起一个轻松而又坚定的笑容，举起杯子，“好，那就建设自己的绿洲，合作一定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