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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品（第1页）

密特拉是波斯和粟特地区一位重要的神明，代表着正义、光明、契约等含义。此香取名“密特拉之约”，带有神性色彩，点燃香丸时，飘来了深邃微苦和热烈辛甜的气息，仿佛让人置身于庄严肃穆的神庙之中，在众人的目光下，一步一步登上了中间的宝座。

而“密特拉之约”是一位将军在绝境中与神结盟，拯救国家的故事，这与想证明自己、又渴望权力的突厥贵族十分适配。

米禄的眼神带着几分玩味，他开口说道，“是个好名字，故事也很有趣，若我是突厥贵族，对我倒真有几分吸引力呢。只是，光凭你的话语，我如何相信真有如此神奇的效果呢？没准只是随便加点料，又用话语包装过的普通香丸呢。

至少要让我的人看看，这香丸是怎么出生的，我不要你的配方，我只是派双‘眼睛’，一方面是为了保护香丸不被康氏破坏，另一方面也是确保我买到的‘奇迹’，是真实可靠的。”

所谓的派双“眼睛”盯着，这不就是明目张胆的监控吗？说的好听，“不要配方，为了保护”，实际上这话语像裹了蜜的砒霜，最后还不是觊觎技术和配方。再说，天天派人360度无死角地盯着，那配方迟早也要泄露的吧。

珠曼丽摇了摇头，轻轻一笑，开口说道，“米禄先生，您这方面就是外行人了。若是派人盯着，不仅会达不到想要的效果，甚至会毁了这个‘奇迹’。因为每一次的调制，都是在熟悉的环境中，严格把控每一个细节，直到制成的最后一刻。这就像匠人打磨银器，当天的火候、心绪，甚至细小的灰尘，这些都会影响最后的效果。多增加一个人，就是多增加一份失败的可能。因此，您派来的人，并不会看到什么‘奇迹’，反而会看到一次又一次失败的灰烬，最后也只能向您汇报一声：我们是不可信的骗子，完全制造不出‘奇迹’了。

我们卖的是确定的成果，而不是被质疑的过程，而且，过程是有风险的，这些风险由我们解决，您选择确定的成果，反而对自己更有保障，这样不是双方都更有利么？”

紧接着，珠曼丽话锋一转，“您之所以对‘看到’这么执着，是因为您只相信自己，又或者说，您在某些方面强大到不需要信任别人。但是这也说明一个情况，在真正需要信任的专业领域，您没有人可以信任。比如账本，您能一眼分辨缺漏，在这个领域您无所不能，而香气调制，每一次都需要细腻地去感知，您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体会，也无法分辨出香气背后到底是忠诚还是背叛，所以干脆用粗暴的‘控制’来弥补，这也是您的缺漏所在。

而我，能为您补上这块缺漏。我不售卖技术和配方，只售卖给您绝对的真品。我可以给您一个可靠的承诺：每一批‘密特拉之约’，都会带着我的专属印记和验香证明，写明它的批次、特征和使用场合。在撒马尔罕，您用它，就是在用我的信誉和眼力。我们各取所需，不必彼此透明，您用稀缺且有品质的货物结交盟友，我用它换取一个强大而又低调的渠道，这难道不是更稳固的合作吗？

或者说，我们先拿出一小部分样品，等您自行使用感受之后，再来决定是否要来谈谈这笔生意，如何？”

米禄沉默不语，他思考片刻后，微微一笑，“补足缺漏吗？很久没有人这么和我讲过了，你很有胆量。验香证明和样品么？确实有趣，好，那我就先看看你的样品吧，若是不错，再买你的验香证明……”

这场交锋暂且落下了帷幕，珠曼丽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合理地拒绝了米禄买卖配方和派人监督的要求，还把自己的“密特拉之约”推广出去，整体效果还算满意。

至于“密特拉之约”的样品，已经和米禄约好了时间，定在了两天后。正好，中间的时间她也可以处理其他的事情。

与此同时，法鲁克那边传来了消息，他与那位康氏的管事，将于明日到达商栈，双方进行两小罐的香料试交易。

很快，时间就到来了那一天。与法鲁克同行的，不仅有康氏的管事，还有一位沉默的鉴香师，也就是鉴定香料品质的大师。众人经过一番客套的寒暄过后，那位大师便对两小罐香料进行了色泽、质地等方面的鉴定，一系列操作后，大师点了点头，表达了对香料的肯定。

康氏的管事开口说道，“阁下的这批香料，气味辛甜，品质上佳，不知产地何处？两小罐香料有些少，若是货物多的话，我们康氏可以派驼队直接去存货地拉货，也可为您省下一笔周转的费用。”

珠曼丽语气带着几分遗憾，“说来也是运气，去年在克尔曼港，碰巧遇到一支从印度败退的商队，出手一批香料，我们正好捡漏买了一批。之前是一路走一路售卖，所以到了撒马尔罕，库存就很少。也并没有什么上游的存货地，若是有，我们就不止出手这些了。”

管事接着追问道，“原来如此，不知是哪支商队呢，首领是哪位？”

珠曼丽摇摇头，“我们匆匆路过，没打听这些，而且他们卖完货物拿了钱就走了，之后从克尔曼港路过再也没见过了。”

克尔曼是波斯地区一个重要的港口，香料买卖在这里很正常。珠曼丽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不想别人知道他们是从巴士拉而来，让他们把视线放到波斯地区。为了保证真实性，他们还把原来的罐子换成了撒尔马罕当地购买的、带有波斯风格的陶罐。另外，强调货物少，没有库存，也能隐晦拒绝对方提出大量供应的要求。

管事若有所思，开口说道，“其实以你们这批货的品质，当初若是直接找我们康氏，价格也好谈很多，不知为何，你们先选择了趟石河商会的浑水呢？”

珠曼丽叹了口气，“阁下，您说得没错。初来乍到，谁不想走最宽的路呢？只是我们小商队，有自己的难处啊。其一，康氏门槛高，光是入门的‘茶水费’数额就不少，我们本钱低，经不起折腾啊。其二，我们刚到城门口的那天，贵商会的外围成员的指点，让我们觉得，康氏的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商队走得估计会不顺畅，实在害怕半路翻车出事，所以就想找个规模小的，先稳下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