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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第3页）

不过宁妃却并未如旁人所想一般动怒。

她放在膝上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而后略略直起身，看向绛玉。

那双总是慵懒无畏的凤眸里，此刻翻涌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绛玉。

沉默在殿中蔓延，压得人喘不过气。

良久之后，宁妃才缓缓开口：“那依你之见，贾贵人之隐忍，结局如何？后人又当如何评价？”

绛玉闻言深深一礼，语气愈发恳切地回说：“娘娘明鉴，史书未详载贾贵人身后是否得享殊荣，但母以子贵乃天地常理，亘古不变。”

“而章帝为一代明君，其治国之仁孝，天下皆知，是以民女愚见，前人之路，或可为鉴；而未来之荣，终系于天子贤德。”

说着，绛玉抬起头，甚至有些大不敬地对上宁妃的眼，又笑着继续道：“民女想，真正的尊荣，或许不在身份玉牒，也不在史官笔下，而是在割舍不断的骨血之中，与子女敬爱父母的孺慕之心里。”

“骨血之中，孺慕之心……”宁妃低声喃喃一句后，眸光骤亮，她深深地看了绛玉一眼，那目光已与看向其他采女时截然不同，满是欣赏。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宁妃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笑意，“不止是读过书，更是读懂了书，读懂了人心世事，你，很不错。”

这简短的评语，却重若千钧。

这一瞬，殿内所有人都明白，绛玉，已得了宁妃青眼。

随后，宁妃让绛玉回列，又看向其他人，问道：“可还有人要说？”

闻言，又有几人出列，其中也包括观定意。

观定意的回答可谓是引经据典，见解不俗，其他几人有答得好的，也有答得差的。

但宁妃听完，却都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态度与绛玉所比，明显要平淡许多。

待几人说罢，宁妃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站起身，扶着宫女的手，准备离开。

只是行至殿门时，她脚步微顿，侧首对恭送一旁的绛玉问道：“你叫什么？”

绛玉屈膝一礼，“民女绛玉。”

“绛玉，我记下了。”

宁妃略略颔首，而后她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走到观定意面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便转身离去。

直到宁妃的身影上了软轿，渐渐远去后，藏秀宫正殿内紧绷的气氛才骤然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窃窃私语和无数道投向绛玉的目光。

绛玉对此却依旧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番惊人之语和宁妃的青睐并未在她心中激起太大波澜。

徐怀真和檀香几人见状，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又安排众人散去后，便心情复杂的回了房。

今天绛玉的表现，实在让她始料未及。

明明是为观定意而来的宁妃，却被绛玉分去了注意力，也不知后续还会不会按照她的预想进行下去。

房间里，提早一步回来的历弥珍正在烧水，见徐怀真推门而入后，她抬起头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你今早可见到咱们那位万宫令了？”历弥珍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姿态懒散地说。

闻言徐怀真顿了顿，随即才反应过来，“是了，这一大早还不曾见过她，宁妃亲至，她居然都不曾来迎……”

历弥珍闻言耸了耸肩，嗤笑一声，道：“我看她八成是去了长秋宫。”

“宁妃今儿这么大张旗鼓的来藏秀宫见采女，这消息恐怕早就传到了皇后耳朵里，皇后自然知道观定意这事儿要捂不住了，能不生气？而万秋这个办事不力的，怕是被叫过去问罪咯。”

徐怀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宁妃今日亲临，等于公开介入了观定意之事，皇后再想悄无声息的将观定意送出宫，只怕不能了。

“那你说，”历弥珍一边提着铜壶倒水，一边看向徐怀真问道，“接下来宁妃会怎么做？皇后那边，还会坚持要把观定意弄出去吗？”

徐怀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今日出了绛玉这个变数，宁妃的心思实在猜不到，而皇后……她吃了这个亏，明面上或许会暂时按兵不动，但暗中会如何，谁也说不准。”

说着，徐怀真又叹了口气道：“但不管她们如何，我是绝不会让观定意被随意送出宫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