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霄顺手将靠枕移到林清那边,“若三位卿家的心都朝一处使力,朕就得夜不能寐了。”
都到这份上,林清也懒得扭捏,懒散地依靠在明黄色的靠枕上,半眯着眼,大渊最重要的三位朝臣——太傅董安卿,大将军王尚,以及左相连杰。
她换了个姿势,“听闻董太傅与王大将军向来不合。”
李明霄:“不错,连相对这二人也有些意见。”
林清明白,这里面少不了李明霄的手笔,左右这三位得能干活,还得有点私仇,保证一出事就能相互拆台的那种。
但能混到这个位置的,谁不是老奸巨猾,稍微玩不好就容易翻车,为君之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明霄看她一副困顿难耐的样子,“听说你昨日才从司狱里出来?”
林清干脆闭上眼,“康王府事有蹊跷,天启等人还不知藏于何处,这桩桩件件的,捋不清,不太放心。”
李明霄看着她眼底略微泛起的青黑,略有些心疼,“几日没睡了?”
“我哪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每日亥前睡下,卯时起身,不论在哪可是都睡足了,就是啊……”困意上涌,林清只觉脑子愈加混沌,“每日一躺下,耳边便是那连绵不断的哀嚎惨叫;一闭眼,便是层层叠叠的白纸黑字红手印,有时候,似乎连那字迹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李明霄心里多了一抹疼,“睡吧,待会叫你。”
“嗯……”
龙辇里真的很暖和,身下的厚垫柔软的让人仿佛睡在棉花上,林清一觉醒来,只觉浑身舒畅。
她坐起身来,就见李明霄已经移到窗边的矮椅上看书,窗户打开一道缝隙,有阳光洒进来,看样子时间已经不早了。
林清一动,吴德海立马拿来沾水的帕子亲自交到林清手中。
林清打量了一下吴德海,却见对方低眉顺目,好像比以往更加卑微了。
她眸中微闪,许多想法在她的心里闪过,又最终消弭于无形,拿起帕子擦擦了脸,又递了回去。
李明霄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将手中的书本放下,“醒得正是时候,车辇已经上山了,待会随朕一起下去吧。”
林清原想答应,忽然感觉到胸口有些卡痛,低头一看,就见胸口有一边微微鼓起。
她眼皮重重一跳,连带着心脏也瞬间乱了拍子。
李明霄见她不言,起身走过来,“睡糊涂了?”
林清平复了一下心跳,将宽大的外袍往一起拢了拢,“刚睡醒,有些冷罢了。”
“还是第一次见你说冷。”李明霄只是诧异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吴德海。
吴德海立即跑去炭盆加炭。
林清轻叹一声,“我如今已经够高调了,再跟你一道,只怕好些人要眼红得睡不着了。”
李明霄闻言,微微颔首,道:“好吧,那晚些再过来寻朕。”
吴德海正在拨弄炭盆,听了这话手抖了抖,这种场合能留在皇帝身边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中要员,这话但凡放在别人身上,只怕激动得连祖宗是谁都给忘了,果然人就不能和人比。
他连忙放下碳夹,起身恭送。
林清跟皇帝告了声退,从龙辇下来,疾步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而后迅速将车门关好,轻吐出一口气。
明月一直躲在车里吃点心看话本,看她这幅样子,疑惑道:“出事了?”
林清撩开外袍,指了指胸口。
缠胸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所以冬季的时候,衣服厚重,往往会缠松一下,结果刚刚在塌上一滚就窜位了。
若是以往倒也好办,寻个没人的地方整理一下也就行了,可如今她穿着昭勇伯的礼服,就有些困难了。
明月惊叫了一声,又立马捂住嘴巴。
外面传来周虎询问的声音,“出何事了?”
明月忙道:“没事,刚有只虫子突然窜出来,吓了我一跳。”
外面传来周虎的自言自语,“大冬天的,哪来的虫子?”
明月连忙将马车门窗又检查一遍,确定关紧之后,立即窜到林清身边,翻着她的衣裳,低声道:“这礼服太过复杂,眼瞅着就要到地方了,只怕穿不好。”
林清安抚道:“别急,我身上衣服又多又厚,不那么明显,你帮我从后面重新缠一下,再将腰封放松寸许,糊弄到夜里不成问题。”
她女扮男装这么久,固有印象已经养成,只要不是扒光衣服,一点小意外,别人顶多认为是她身体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