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指了指萧沧澜,没说话,刘烨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看见少年时怔了怔,随即对林清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了。
萧沧澜前面引路,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一路向南走。
此时街上来往行人更多,却在看见他们这队伍时纷纷惊慌避开,生怕染上什么罪名被抓去关几天。
直至进入城南的平安巷里。
巷子狭窄,勉强能两人并行,偶尔还有堆砌在路旁的废物和难闻如腐臭般的气味。
也不知拐了几个弯路,直至停在一处半旧的木门前。
林清紧紧蹙起眉,指尖微微抵在鼻间,一股难闻的焦味和臭气不断刺激着她的嗅觉。
刘烨也是脸色微微变化,喃喃道:“竟是这里。”
林清疑惑道:“你知道这?”
刘烨解释道:“平安巷的院子普遍较小,许多人家都爱把柴垛堆砌在房脚,几日前,这院子的柴垛意外被爆竹点燃,被人发现的时候,房子已经烧着了。”
“这间院子被主人租给两位进京赶考的举子,事发在夜间,都没逃出来。”
“这案子案情清晰明确,那二人口鼻食道内皆有烟灰,的确是被活活烧死的,扔爆竹的也被找到了,是房主的小孙子,我回京后特地还来看过一次,确实没什么问题。”
林清默默听着,听刘烨这么说,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他们说话的功夫,萧沧澜已经打开了木门,“是主人家可怜我与母亲,才将这房子给我们居住。”
孟杰:“死过人的宅子,你小孩家家的,就不怕?”
萧沧澜并不在意,“能有片瓦遮顶,不必风吹雨淋,有什么好怕的。”
院门被推开,真就是巴掌大的院子,不过被收拾的很整洁,唯有正房维持着被烧毁的状态,只剩几面墙壁勉强作为支撑,还有些被燃烧后留下的木架房梁,地面有一小部分被收拾过,被烧掉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凌乱的堆在土墙前方。
萧沧澜急忙解释:“我们是三日前住进来的,我特意去衙门问过,这里的东西都能动了,我才收拾的。”
林清的视线扫过那已经被烧废的屋子,抬步走进旁边的小屋子里。
这院子里除了那被烧废的主屋,就只剩下旁边的一间小屋,看样子灰扑扑的。
林清走在最前面,伸手推开门,木门发出嘎吱的声响,一股淡淡的霉味迎面扑来。
小屋明显是被精心收拾过,地面很干净,坏掉的桌椅也有修补过的痕迹,不过看得出对方手法很粗糙,想必皆出自萧沧澜之手。
最里面是一张土炕,一位身着褐色布衣的老妇躺在床上,一头花白的头发被一根木簪盘起,看得出盘发之人不常做这事,发髻很是松散。
她脸颊稍长,皮肤透着一股不正常的苍白,双目紧闭,听见动静,方才扭头朝这边“看”来,声音略有些干涩,却很平和,“是沧澜回来了?”
萧沧澜连忙跑过去,扶着老妇坐起,高兴道:“母亲,我将侯爷带回来了,她定能还你清白!”
老妇一顿,板起脸训斥,“胡闹!”
萧沧澜扶人的动作滞了一瞬,脸上有一瞬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老奴行动不便,在这与侯爷有礼了。”老妇向门口的方向做了个扶身的姿势,“麻烦侯爷跑这一趟,老奴无冤可伸。”
林清没有说话,缓步来到老妇面前,将这人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你叫什么?”
老妇答道:“老奴姓萧,单名一个萍字,大家都叫奴一声萧婆子。”
林清:“陛下共有三位乳母,一位已不在人世,一位已回老家养老,剩下的一位在宫中尚仪局任职,甚少离宫,本侯从未听说,竟还有第四位乳母。”
老妇脸上一僵,垂头不言,“奴不懂侯爷的意思。”
林清:“萧沧澜开口,本侯只信三分,如今见了你的面,倒是信了五分。”
萧萍:“老奴只是偶然学过一些宫中规矩,沧澜妄言,让侯爷误会了。”
林清:“你坐卧间却有宫中规矩的影子,然各宫规矩不同,行为举止也略有不同,你身体向前倾斜多出半寸,双手交握时尾指回收两分,这等行为,本侯的确在太后身前伺候的大宫女身上见过。”
她淡淡看着这位名叫萧萍的老妇,声音很轻,却带着如刀锋般的锐利,“你是说你学规矩学到了太后头上?”
萧萍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被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郎看透了根基,“奴……”
林清打断她的话,“你双手的指骨散碎,这样的伤势走向,应是被人一根根踩断的,双腿骨骼外翻,是被人用棍子生生敲断的。”
“你双手皮肤细嫩,五指细长,尾指蓄着指甲,墙角的篮子里放着女子梳头用的工具,你是一位梳头匠,还是一位行走在勾栏瓦肆的梳头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