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众人扭头,就见刑部尚书燕纯殊匆匆赶来。
大家伙又往后瞧了瞧,按理太傅府距离这边也不算远,可这么久了,也不见董太傅影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偏在这时,那赶去给太傅宣令的禁卫急匆匆的跑了回去,先一步跪在皇帝面前,“董太傅听闻此事,忽然发病,如今已是人事不知。”
李明霄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这人早不病晚不病,偏偏一出泄题的事,立马就人事不知了,糊弄谁呢!
林清上前一步,对李明霄眨了眨眼,把柄可是人家亲手送上的,若不用,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董太傅毕竟年岁大了,受不得刺激。”
李明霄心里那股子气刚起来就被林清的话给戳破了,连连点头,“太傅年事已高,确实该颐养天年了。”
他看向一边的吴德海,“董太傅劳苦功高,此番病重,便在府里安心修养吧,一应事务由六部尚书分摊代办,待身体康健,再议。”
林清听了这话,忍着没笑,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李明霄可是给董太傅一连挖了好几个坑,董太傅都七八十岁了,还极为重欲,那身体什么样不用想都知道,能康健就有鬼了。
而且后面那个再议又是个什么鬼。
林清将翘起的唇角压了下去,正儿八经的看着吴德海领旨出去了。
这翰春苑的书房里人本就不多,除了皇帝和地上跪着的颜回,就只剩下林清和燕纯殊。
经历冬狩的教训,燕纯殊这会可老实多了,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就是脸上一股吹胡子瞪眼的气势,胡子都快飞起来了。
就是看上去老实了,心里仍旧不服气。
林清笑眯眯的拱了拱手,“燕大人,别来无恙啊。”
燕纯殊没想到林清竟然会跟他说话,结果一看那模样,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林清这张脸实在太嫩了,比他孙儿稍稍大了点,比他儿子……不说也罢,压根就不是一个辈分上的。
结果别说自家孙儿还在招猫逗狗惹人嫌了,就是亲生儿子也还在五品官上晃悠,这位却已在朝堂上与他平起平坐呼风唤雨了,甚至让他这位刑部尚书吃了不知多少个暗亏,那心眼多的就跟筛子似的。
气,气死他了!
燕纯殊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春闱在即,却发生如此大事,若不将案情查清,如何能堵住天下学子幽幽众口!”
林清嫌弃的后退半步,这个燕纯殊是吃了火药么,她不急么?
好像还真不急。
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三月的军令状都立了,她还怕个什么劲。
林清不慌不忙,回道:“本侯觉得燕大人此话差矣,这会距离春闱还有半月之久,此时事发,总比春闱后被学子发现异常强多了,亡羊补牢总比放马后炮强吧。”
她以手掩唇,故作苦恼,“嗯……也不对,这马后炮放与不放,十有八九也与燕大人无关。”
“你……你……”燕纯殊指着她,双肩剧烈的抖动着,手也跟着哆嗦。
林清扭头望天,看不见。
李明霄抿住上翘的唇角,低咳一声,将脸继续搬回严肃的状态,春闱泄题,这么大的事情,他应该生气,也的确气过了,可看见林清这样子,再多怒气也漏的差不多了,有点想笑。
“行了,朕找你过来,可不是吵架的,这案子怎么个破法,总得给朕一个章程。”
李明霄最先看向燕纯殊,“燕卿家,你说呢?”
这话一出,燕纯殊有点犹豫,这一时半会的,他上哪找章程去!
而且这案子难就难在翰春苑是封闭的,外面有大量侍卫看守,旁人根本无法靠近,内里又有颜回亲自看守试题,上哪寻找破绽?
他的视线四处乱转,最终停留在书案上那张写满试题的白纸上,脑子里灵光一动,“虽说是泄题,但好在题目已被截获,依臣看,可从字迹出手,刑部存有京中各处官员的字迹留底,与其一一比对,必然能找出偷盗试题之人。”
李明霄沉吟片刻,点评道:“法子虽说笨了点,但也算是没办法的办法,不过按照卿家所言,似乎相信此事与颜回无关?”
燕纯殊道:“颜大人为官清正,出卖试题与他并无好处,而且翰春苑戒备森严,便是颜大人有心,他一个读书人,如何突破外面层层阻碍,所以臣相信颜大人是无辜的。”
李明霄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扭头看向林清,“阿清是何说法?”
林清没说话,抬步走到存放试题的书架前。
这书架几乎占满整面墙壁,最上面两层摆满了各式科举要用的书籍,给考官作为出题参考,存放试题的锦盒就放在第三层中间的位置,旁边是些古董摆件。
因为试题被取出来,那锦盒是打开的状态,底部的垫布是轻柔的棉布,成淡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