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奇怪的炸弹犯。
山本和夫看了一眼床边闹钟显示的时间,现在是下午5点,他唇角勾起一个很淡的、微不可查的笑容。
他搬起那箱草莓,走向斋藤理惠:“警察小姐,我反正要进监狱了,我能上楼顶看看海吗?”
“不好意思……”斋藤理惠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如果允许我去的话,我就告诉你们田中正雄的犯罪动机。小姑娘,算是老人家拜托你了!”他眼底一片平静,一点点给自己的谈判条件加码:“你可以派人跟着我,而且就在顶楼。”
斋藤理惠和他们商量了一下,之后就跟着老人家上了顶楼。
顶楼搭了个简易的木板房,没上锁,他从中掏出两把木制的面上有开裂细纹的椅子,和两瓶矿泉水,见他拿着不方便,斋藤理惠上前:“我来就好。”
她把椅子搬到天台边能看到远处海的位置,老人家把箱子放在地上,掏出纸巾在凳子上擦了擦,才示意斋藤理惠坐下。
斋藤理惠也跟着落座,轻声为对方的体贴道谢。山本和夫笑望着她,那眯起的笑眼让她幻视了总是乐呵呵的外公。
他遥望着远方开口道:
“每个月领到薪水后,我就会和田中一起在这边小聚,看着远处蔚蓝的海水,搭配落日的余晖,都觉得心旷神怡。”
斋藤理惠抬眼看去,今天的海谈不上多好看,旁边的滩涂上堆了不少垃圾,上面徘徊着成群的乌鸦,天空阴沉沉的,太阳若隐若现,闪着微弱的泛橘的光。
他絮絮叨叨地说:
“田中孤家寡人,也没了亲友,有一次来我家,发现了我藏起来的炸弹,猜到了我的心思,才和我一起的。”
“他说如果成功了,让我帮他收尸,要是失败了,那还有警察给他收尸,横竖都不亏。”
斋藤理惠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一副别想骗我的样子:
“这说不通吧,人犯罪总归都是为了发泄什么。他仅仅是因为看到你犯罪,就这么随意地也跟着犯罪,被抓了余生都得在监狱度过了。”
“对他来说,做不做牢也没什么区别了吧。”山本和夫回答道。
“为什么这么说?我们调查了他的人际关系,很多人都说他特别小气,说要存钱等退休了去挥霍。他已经60了,马上就能领退休金去享受生活了。”
斋藤理惠不解道:“他这种性格,怎么也是要把钱都花掉的。”
山本和夫笑着摇摇头。
“他今天为什么请假?他在哪里?”斋藤理惠继续问。
山本和夫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想:
“不知道啊,可能在家,也能在别的地方,在监狱外的最后一天,大家想度过的方式都不一样嘛,不用在意,他也会自首的,我们都是说好的。”
斋藤理惠探究道:“为什么说这是在监狱外的最后一天?难道你们本来就打定主意今天就会自首?”
“是的。”山本和夫承认道。
斋藤理惠:“山本総呢?炸弹是他制作对吧?对爆炸地有怨气的是你儿子,不是你。”
“そう(是啊)。”
他唇齿间轻含着这两个词,好像在唤儿子的名字総(そう),他望向遥远的天际:
“我儿子已经离开了,他去了国外。”
“可是我们没有查到他的出境记录,你在说谎,和你地图上的路线一样。”
山本和夫被这个比喻逗笑:“那个行动路线うそ(谎言)……你们居然也看出来了。”
“你们针对房产公司、法院、银行,我都能理解,为什么要针对小店,是因为竞争不过外来务工吗?”
“是啊,就是这个原因。”
斋藤理惠低叹道:“他们工资很低,比不得本地人。”
“你说的对,所以那只是我以前愚昧的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