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澈一面暗恨此二人坏他好事,一面将情报再次偷传给南蛮。没想到这一次,兵马却来到他家居所,带走他父亲,还将他家人全部软禁。
何澈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愚弄了。
他心急如焚,一面想着父亲的情况,一面担忧着自己的处境,甚至还要想着该怎么向南蛮人挽回自己这一次的损失。他同时又很庆幸,毕竟自己暂时还没被任何人发觉,但他心中很明白这种幸运并不会长久。
陆绩。
翻来覆去都是因为陆绩在,何澈自己不懂打仗,但他很懂一个好的将领能胜过百万大军,只要陆绩还在,自己再怎么走漏消息都没办法赢。
何澈这一生都是个懦夫,但他这一次决定当个英雄。
他要父亲从此对他刮目相待,他要南蛮人承诺他的那些全部实现。
只要陆绩死。
何澈就这样怀着一腔坚定,大着胆子在骆言给陆绩送上的茶水中下毒,然后静静看着他,走进陆绩的房中。
*
何澈被抓后,结合他自己所言,以及群英带回来那两个南蛮人的话,荀衍大致推演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得知事情全貌后,陆汀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荀衍伸手轻轻在她面前晃了晃:“小程将军?”
陆汀回神,思索片刻开口:“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如此微不足道的角色,最后差点把陆……将军谋害,造成那么多不可挽回的后果吗?”
荀衍点头:“若想成就名将,必有赤诚之心,赤诚之心却易被心怀不轨之人侵害。有些人生来太过耀眼、太过强悍,很多时候大家就会忘记归根究底其实都是人而已。是人就会受伤,是人就会死。在战场上可敌千军万马,但一纸谗言、一记暗箭照样可以把血肉之躯的英雄拉下神坛。”
荀衍:“就是一个如此微不足道的角色会造成这么大的后果。这世上无人生而微末,是大多人选择了默默无闻,自觉能力不够便行力所能及之事,而不愿去作恶成就自身。一恶抵十善,可荀某始终觉得这世上还是好人更多,在朝为官的意义或许就是尽可能抵挡那些恶人的侵袭,为天下人争命。”
荀衍一丝不苟束起的头发有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随着风吹微微晃动。他见陆汀认真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难得舒展眉头赞扬道:“小程将军同旁人很不一样,虽并无高强功夫傍身,却心思缜密、胆识过人,荀某十分佩服。”
陆汀看着他眨眨眼,轻声道:“荀大人谬赞。”
不远处程开朝着他们招手,荀衍起身与陆汀拜别:“小程将军,那便先走一步。”
陆汀颔首,目送荀衍远去。
程开早已把何丰年从牢房里放了出来,眼下他正在大牢内焦急等待着。荀衍和程开一起过去把前因后果都同他说过一遍,何丰年看上去非常难以置信。他向荀衍保证,何澈人虽然痴傻了些,但绝不可能做这样通敌叛国的事。
荀衍摇头:“证据确凿,他下毒所用的药物已经在他住所被搜出,按照军中规定,不日便要处死刑。”
何丰年听到死刑愣住了,他上前一步拉住荀衍衣袖:“荀大人,您可否让我见犬子一面?我信这其中定有误会。”
荀衍转头遥遥看了站在门外的程开一眼,见他点头,荀衍拉开何丰年的手,向牢内走去:“既然如此,何典史请随我来。”
何丰年万万没想到何澈能够那般疯狂,在看见何丰年的瞬间就开始大声哭诉着自己的委屈,他口口声声全是为了父亲、为了家族,何丰年面色越听越铁青,最后终于听不下去,一言未发转身就要走。
何澈见他父亲要走,用力把手探出狱门外,他撑着嗓子大喊:“父亲!孩儿若是成功了,南蛮人不会亏待我们!他们答应过我的!”
何澈终于忍无可忍,他转身双眼通红,带着怒气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蠢货!通敌叛国的蠢货!我没有做叛徒的儿子!”
说完他就一甩衣袖快步离开牢狱,荀衍目送他远去后回身看向何澈,被何丰年吼过之后他整个人变得颓靡,目光空洞望着他父亲离去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