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奶奶就一直叫他阿清,还请他多住几天。今晚见一面?
“谁不能来剪彩?非得你亲自跑这一趟?你下了飞机立刻往这里赶,刚才你的表情我都看到了,你看到她做正常的抬腿动作都会不爽,李清予,你一向冷静自持,可不要阴沟里面翻船。她来历可不明……”
李清予敲着的二郎腿落地,皮鞋狠狠踩在短绒车毯上,说了句,“老李,车停路边。”
还不等狄若非反应过来,他便径直下了车,用力甩上车门。不等狄若非解开安全带追出去,司机识相地载着她离开。
“您刚才太冲动了,”司机终于忍不住,低声劝道:“都是下属,这是何必……”
“你懂什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做错事。”
狄若非佯装的强势瞬间崩塌,侧头去追李清予的背影,看他走路的方向,这是又折回剧院去了。
“李总哪里是会服管的,”老李欲言又止,“等他新鲜劲儿过了,这事儿自然就过了。也没有谁跟您一样,在他身边呆了这么多年。”
狄若非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是冲动了,最近把脑子都累坏了。”
与此同时,剧院后台闹哄哄,一派热闹。
首演很成功,媒体,嘉宾和观众都赞不绝口,花篮一个接一个地往后台里送,虽然都是送给几个主演的,但快乐氛围还是会传染。
群舞们挤在大化妆镜前,自己给自己卸妆,早卸妆早解散。忽然有人提议去聚餐,好好庆祝庆祝,随即一呼百应。
岑星晚为显合群,也跟着一块儿,只是草草擦掉脸上厚厚的粉,把发饰摘掉,顶着一头发胶裹在大羽绒服里出了门。
海城的星春时节仍旧湿冷,人群的热气驱散些许寒气。
怕长胖和显水肿,一行人思来想去,打算去两站外的小酒吧吃简餐。女孩们站在路边拦车,伍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岑星晚身后。
“岑星晚,”他同她搭话,“你跳得很不错,好几个高难度动作都处理得很巧妙。”
伍桐是《冬春》的男主演C卡,首演没上场,一直在观众席。听到他的肯定,她很高兴地笑了笑,语调上扬,“是吗?”
“奶奶,他工作很忙,呆不了多久,”岑星晚贴心地,帮李清予开脱,“他是‘空中飞人’。”
“这样啊,”奶奶点头,“我是说,钱哪有那么好赚的,不过阿清,你忙归忙,要注意身体。”
“我瓷实着,”李清予答道:“岑星晚才是要注意身体,那么瘦,风一吹就折断了。”
“是啊,不过她从小就瘦条条,”奶奶很赞同,撑着拐杖,从摇椅上站起来,歪歪倒倒往房里走,“我去找她小时候的照片过来给你看。”
岑星晚把奶奶搀回房间,又飞奔出来,亲了李清予一下,接着又飞奔回去,帮奶奶把相册拿出来。
李清予发现,岑星晚从小美到大。奶奶说,追她的男孩子很多,那时候,总有同龄男孩来客栈门口打转,问他们来作什么,吓飞了魂儿,拔腿就跑。
但岑星晚只爱跳舞,没日没夜地练习。
岑星晚有点不好意思,“你们别光聊我了呀。”
晚饭是在院里吃的,晚风习习,支了张小木桌,清粥配小菜,老人家吃得少,但也闲不下来,一个劲儿地让他们两个多吃。
岑星晚挑了两筷子就放下,李清予很给面子,把盘子都扫光。岑星晚收拾碗筷,麻利地去厨房,又洗了一盘水灵灵的桃子端出来。
“你们吃,我去洗碗,”话毕,岑星晚又钻进厨房去,样子十分熟稔。
奶奶翻开手边的相册,翻到一家全家福,指给李清予看。
画面上女孩大概五六岁,梳着妹妹头,怀里抱着一个玩具小熊,被一对年轻夫妻拥在中间,坐在他们的腿上,笑容无忧无虑,很欢脱。
整本相册,大多是她十岁之前的照片,再往后就没心情再拍,拍照要买照相机,洗照片要去照相馆,她们也没有这个闲钱。
奶奶望向厨房的方位,玻璃窗透出暖暖的光。
她对李清予说:“星星爸爸妈妈走得早,她小小年纪就当了半个家,我没她她没我,我们都过不到现在,……今天见到你真高兴,奶奶年纪大了,守护她的时间和能力都有限,还好见到了你。”
“阿清,”奶奶说:“你是真心喜欢星星的对吗?奶奶可以放心把她托付给你吗?”
李清予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偏过目光,“奶奶,您会长命百岁。”
今天的高跟鞋太高了,又站了那么久,脚趾都感觉磨得不舒服。
但是她反而垂着眼,越走越快,没有管这点疼痛。
终于来到休息室的大门,岑星晚刚想松一口气,却感觉到后颈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
“芮芮。”一个含着凉意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岑星晚猛地转身,看到李清予倚在对门冲着她微笑,那笑容不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