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玄衣人更看重哪一种?
时亭并不知道,他们才见过三面。
这样一个身份神秘,又城府极深的人,那怕朝夕相处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来,何况是三面?
一刻钟太短,他们相对无语,又各怀心思,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大半。
但时亭并不打算先开口。
毕竟是对方要求他留下,而他也给了机会,剩下的便不适合主动出击了。
最后,玄衣人先妥协,从袍袖里拿出一张纸笺递给时亭。
几乎是看到纸笺的瞬间,时亭平静的内心当即开始汹涌。
但他脸上一如既往地淡定,伸手将纸笺接了过来。
可惜,他的手在微微发颤,暴露了内心的慌乱。
“这种纸笺很特殊,乃是用北境的红柳所制。”时亭尽量让自己显得镇静,“可惜不是很好书写,便没在北境推广。”
事实是,当年时亭用红柳尝试造纸,只是为了阿柳,造出来的纸笺也没第三个人知道,专门用于两人之间的书信。
时亭用手指摩挲着纸笺的熟悉纹路,问:“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玄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噗嗤一声笑出来,带着种道不明的苦涩。
就好像在说,都这么明显了,还发现不了吗?
“是一个叫阿柳的少年留给你的吗?”
时亭不再维系表面的镇定,而是急切地追问,“他还有留下什么吗?如果有,可以都给我吗?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玄衣人无奈摇摇头,示意时亭伸手,时亭赶紧把掌心翻给他。
以指为笔,玄衣人在时亭掌心划动。
但这一次,不是写的字,而是画了点东西。
“是红柳枝。”
时亭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种红柳枝的画法还是自己交给阿柳的,不过阿柳在画画上实在毫无天赋,怎么努力也画得很难看,和他其他方面的聪明截然不同。
时亭总是一边笑话他,一边耐心地手把手教他。
后知后觉,时亭猛地抬头看着对方,泪水一下子便淌了下来。
他怎么就没想到,对面的人会是阿柳?明明他们又那么多相似的地方!
不,他是不敢相信,毕竟当年的兵变太过惨烈,生还几乎毫无可能。
乌衡看到时亭落泪,心里跟着一颤,伸手抹去时亭的泪水,将人紧紧抱进怀里。
时亭身上有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而那些秘密无疑让时亭堕入深渊,承受了无法想象的折磨和痛苦。
但他却一无所知,无从查起。
就连让时亭性情大变的北境兵变,因为过去太多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加上崇合帝刻意隐瞒一些东西,他调查起来都很困难。
他带了一张人人可见的面具,时亭却戴了一张看不见的面具。
等将来时机成熟的时候,他可以在时亭面前摘下自己的面具,让他看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但他又该怎么做,才能摘下时亭的面具?
他承认,他太想得到一个答案,可是没人能告诉他,于是他歇斯底里,甚至动过把人关起来的念头。
但只要时亭站到他面前,他又会匆忙地收起那些邪念,生怕时亭窥见半分。
就好比这次,他将郭磊抓回来后,时亭却消失了,他疯了一样在帝都寻找,就差进宫质问崇合帝。
直到手下的人在大理寺旧址发现北辰的踪影,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赶过来,才在暗室见到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而对方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将暗室封锁,生怕自己窥探里面的玄机。
多天积攒的怒火让他暴躁不堪,几乎立马就要爆发,可是时亭眼泪落下的那一刻,再多的愤怒都只有退后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