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衡直直盯着时亭,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总去看望魏大娘。她上个月开始腿脚发凉,头脑昏沉,请了多少大夫都没用,这几天更是水米难进,胡言乱语,连病榻都下不来了。”
时亭皱眉:“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魏大娘不让,不仅她不让,看守她的青鸾卫也不让。”
乌衡突然嗤笑一声,摇摇头道,“魏大娘是怕你忙,怕你担心,后者却是怕是告诉你后,让你办事的时候分心。”
时亭想到什么,问:“青鸾卫是奉陛下的旨意?”
虽然是疑问,但其实时亭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如今指挥使印还在自己这里,他们越过自己办事除了苏元鸣示意,还能是谁呢?
这种时候,乌衡真的很想质问时亭,这就是你掏心掏肺辅佐的人,半点人味儿都没有,你真的不心寒吗?
但乌衡一看到时亭眼里毫不掩饰的悔恨和忧伤后,便什么伤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魏大娘经常提到你。”乌衡掏出手帕递给时亭,“一起去看看她吧。”
时亭没有接乌衡的手帕,但也没拒绝一起去。
两人上马,一前一后往城西长庆坊赶。
待到魏家小院前,时亭由衷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乌衡看他一眼,道:“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谢谢。”
时亭没说话,抬手敲响院门。
很快,一个胖胖的小丫头来开门,先是朝乌衡打打了招呼:“哑巴哥哥,你又来了啊。”
然后问时亭,“这位哥哥是谁啊?”
时亭从小丫头的话推断,乌衡一直是用阿柳的身份来这里,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我叫时亭,是来看望魏大娘的。”时亭问,“你呢?我还没见过你。”
“原来是时将军啊!”小丫头的眼睛一亮,“我是钱家的小女儿,魏大娘经常提起你呢,我娘也是,还说早知道是大名鼎鼎的血菩萨,她可不敢乱说话,毕竟你喜欢的姑娘为你殉情……啊!不好意思,我不该提,不该提!”
时亭摸摸她的脑袋:“没事,带我去见魏大娘吧。还有,叫我时哥哥就好。”
原来是钱二婶的女儿,时亭不由想起当初钱二婶非要给自己做媒的那股劲儿,还有点后怕。
进了小院,时亭一眼看到躺在摇椅里的魏大娘。
因疾病缠身,她已不再硬朗健硕,瘦得着实可怕,像是枯柴堆在一起。
“有客人来了?”
魏大娘声音虚弱,语气依旧热情而高兴。
小丫头提醒:“阿娘去买菜前说,魏婆婆今天的精神不错,现在还清醒,时哥哥可以趁机去跟她说会儿话。”
时亭过去坐到她身边,低头温声道:“魏大娘是我,我是小时。”
“是小时啊!”魏大娘哈哈笑了两声,用枯槁般的手抓住时亭的衣袖,“你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我都让阿柳和那些青鸾卫别告诉你了,尽耽误你的事。”
时亭反手紧紧握住魏大娘的手,瞬间想起年少时这位慈爱母亲对他视如己出的照顾,声音不由微微发颤:“是我来晚了,魏大娘,我该早些来看您的。”
“哎呦,这话说的。”魏大娘咳嗽了几声,忙道,“小时啊,老婆子我这把年纪了,去见阎王爷不是很正常吗?你来不来看我都一样。”
时亭摇摇头,觉得舌尖发苦。
或许归鸿说的对,他总避嫌太多,迟早会错过很多东西。
乌衡见状,伸手想要轻拍时亭的肩膀安抚,但被时亭察觉,悄然躲开。
魏大娘注意到两人的动作,若有所思,没有立马戳穿。
“好饿啊。”小丫头摸着圆溜溜的肚皮,看了看门口,“阿娘怎么还不回来?”
魏大娘笑笑:“又饿了啊?正好阿柳哥哥在,他能给你做面吃。”
小丫头立马欢呼雀跃起来:“好!我给阿柳哥哥打下手!”
魏大娘拒绝时亭给自己捶腿,道:“你也去给乌衡帮忙。”
时亭只好起身去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