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怪物!你放开我,不要过来!”
时亭惊慌得像只受伤的猫,双手严实地捂住自己的脸,他知道,此刻他的脸上一定布满了紫色的纹路,加上头发全白,人不人,鬼不鬼,谁见了都会害怕。
虽然他知道,在他昏迷的时候乌衡已经看过了,但他并不想在自己清醒的时候,还让乌衡看到自己这一面。
“不是怪物。”
乌衡心疼又无奈地在时亭头顶落下一个吻,声音和梦境重叠在一起,“你是我无法替代的珍宝。”
时亭心里一暖,好似漫天冰雪瞬间融化,激荡的心绪渐渐平复平稳下来。
乌衡察觉到时亭的状态没那么紧绷了,继续道:“你体内半生休有好转的迹象,迟早会彻底拔除,眼下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何况,我只希望你长命百岁,其他的都不重要,尤其是皮囊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
听到这里,时亭已经彻底恢复平静,但他过不了自己那道坎,他并不想将自己不堪的一面给乌衡,而且他极少这样失态,还是在乌衡面前。
一时间,时亭没有勇气再面对乌衡。
“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时亭抬手捏了捏乌衡的手,问道。
乌衡纠结了下,还是答应了:“好,但你要好好吃粥,好好休息。”
“就给你一个时辰,好吗?”
时亭点头。
乌衡将粥给时亭放下,退了出去。
门关了,时亭小心回头,看到乌衡真的走了,才松了口气。
鼻间被一股浓香吸引,他侧头看向那碗粥,认出是鸡汤百宝粥,他以前在北境生病的时候也吃到过,是乌衡做的,但他只吃到过一次,因为他当年就生过一次病,而他们相处的时间又太短。
时亭端起粥,用勺子舀了一口吹凉,送进嘴里,然后发现自己竟然能尝到浓郁的味道了!
他激动地尝了第二勺,第三勺,确认了这个事实,同时发现粥的味道本身就很清淡,并没有为了他尝到味道而刻意多方调料。
时亭将粥吃得一口不剩,吃完后就像吃完一碗糖般,心里满满当当都是愉快。
他想,或许他体内的半生休真的能全部拔除,而不是乌衡为了安慰他才这么说的。
他又想,乌衡的情谊这辈子都还不完了,不,或许下辈子也还不完了。
屋门外,乌衡其实并未离去,坐在台阶上守着,时刻注意里面动静。
一刻钟后,门吱呀声开了,离约定的一个时辰还差很久。
乌衡意外回头,刚好和走出来的时亭四目相对。
时亭用面纱遮挡住下半张脸,满头白发用一根玉簪挽起,身上披着件青色大氅,只不过他如今的身形过于单薄,大氅因撑不起来而耷拉着。
但到底是美人,纵然生病消瘦,也可窥见风姿。
乌衡赶紧起身过来:“外面冷,你身子刚好些,还是进去吧。”
时亭朝他微微一笑:“在屋里待久了,很闷,我想出去走走。”
乌衡本来还打算强行将人抗回屋里,但时亭对他笑了,他只能妥协,无奈地将后背朝向时亭。
时亭愣了下,明白过来,也不拒绝了,稍微小跳,趴上乌衡的背。
“小心碰到伤口。”乌衡提醒。
时亭认真反驳:“我不是三岁小孩。”
乌衡笑:“那是谁一醒来就让伤口撕裂了?”
时亭立马回忆起方才屋里的那遭温情,顿时羞赧不已:“那我不要你背,我自己走。”
乌衡赶紧动作飞快地将人背好,长腿一迈往院子外走:“这肯定不行,我的时将军。”
两人一路往北,直奔后院,其他人识趣地避开,连昨夜肆虐的风雪也消歇了,只落些棉絮似的小雪。
到了后院,时亭一抬眼就看到一树又一树的梅花,在雪白的天地间红得夺目,美得惊心。
“好看吗?”乌衡稳稳当当背着时亭,在雪地里踩出一串脚印,“不过没怎么打理和修剪过,毕竟这处小院不在帝都,而在陇西道偏远的山上。”
时亭舒服地趴在乌衡背上,闻言眨了下眼睛,道:“你能在大楚找到落脚地方,让我安静养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我看这红梅并不需要修剪,自然生长果然绝美。”
乌衡沉默了会儿,问:“你想知道帝都的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