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白,冷彻天地。
他轻声道:“下雪了。”
眾人一愣,不知陛下何意。
“好雪啊。”萧寧缓缓道,语气平静,仿佛自语,又似低嘆,“这雪来得正是时候。”
他回身,眉目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那笑不似欣喜,更像是某种已经篤定的沉静。
“接下来,是时候交给你们最后一个任务了!”
“赵烈。”
“臣在。”
“传朕之令——”
“所有兵马,自今夜起,退。”
帐中眾人齐齐变色。
“退?”韩云仞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著不可置信的颤。
萧寧平静地望著他,语调未变:“退至平阳城后,北关之前扎营。”
片刻寂静。
仿佛连火光都为之一滯,炭盆中的火星陡然一跳,发出一声轻响。
赵烈怔在原地。
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退?
退到北关?
那可是——后防。是他们的最后一重壁障。若平阳弃守,北关虽险,却也绝非长久之策。敌军铁骑若趁势南压,整个北防线將顷刻洞开。
这念头闪过的一剎,他心口便是一阵钝痛。
他抬头看向萧寧,只见那位年轻的帝王神色安静,目光沉如夜色,没有半点动摇。
火光映在他眼底,反而显出一种近乎冷峻的清明。
赵烈的呼吸变得沉重。那份熟悉的稳重与冷静,此刻反倒让他更加不安。
因为他太清楚,陛下从不会无的放矢。可也正因如此,这道命令的突兀,愈发让他感到——事情不对。
他垂下目光,喉头像被堵住了,想说什么,却一时间说不出口。
韩云仞站在他身后,神色同样凝滯。
“退兵?”
他几乎是用气声喃喃著,眼神里带著一种不敢置信的茫然。
脑海里闪过的,是萧寧三日前的话——
“守平阳三日,敌军自退。”
那时,陛下神情篤定,言辞有力。
他们信了。
那句“自退”像一块定心石,压住了军中所有的躁动与疑虑。
他们在雪中坚守、巡防、夜练,一切都是为了撑那三日。
可如今——
三日未到,却要退了。
他脑中一阵混乱,心中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