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仍在,天地茫茫。
三十万铁骑的行军声,压得整片原野都在轻颤。
雪原之上,旌旗蔽日,战马嘶鸣,盔甲相击之声若雷滚过。
拓跋努尔骑在中军的高台上,裘裹厚重,腰间那柄宽背长刀微微外露,寒光逼人。
他居高临下,目光穿过风雪,看著前方那条无尽的雪道。
冰冷的风打在脸上,猎猎作响,却未能撼动他那份镇定的神色。
他是大疆的铁血主帅,征战十余年,从未尝败。
三十万大军,在他的调度之下,宛若一具庞然的铁躯。
此刻的他,静静望著远处,目光中透著一种沉稳的倨傲。
忽然,雪道前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那马蹄破风而来,溅起的雪高如人肩。
骑手浑身覆霜,疾驰至中军,勒马跪地。
“报——!”
声音被风雪卷得支离破碎,却仍能听出那股急切。
拓跋努尔目光一凛,抬了抬手。
“说。”
来人正是拓跋焱。
他翻身下马,甲上仍带著雪气,呼出的白雾在空气里瞬间凝散。
“主帅!”
他拱手,眉目间满是凝重,声音低沉而急:
“属下方才率五百骑探至平阳北麓,发现城外五里之內,雪地皆留密集足印,深浅不一,层叠交错——绝非区区四万人所能踏成!”
拓跋努尔的眉稍一挑,语气不变。
“密集足印?”
“是。”拓跋焱点头,语速极快,“我查过,雪下足跡分布极广,向南北两翼延伸,那可不像是仅仅三四万人经过的跡象。”
他停顿片刻,声音更低了:“主帅,此地大有蹊蹺!”
拓跋努尔的神色没有变化。
他只是伸出手,拍了拍马颈,冷冷一笑:“蹊蹺?”
“哼。那不过是中原人的老把戏——弄虚作假,借雪生疑。”
拓跋焱却摇头。
“主帅,属下並非无端猜测。昨日雪方停,今晨足跡犹新,且分布极不自然,似是有人故意反覆踩踏。”
“若是为迷惑我军,必有其因。”
拓跋努尔眯起眼,神情淡淡:“你是说,平阳有人设伏?”
“恐怕不止设伏。”
拓跋焱拱手,声音愈发沉稳:“昨日传入我军的那些流言——什么『萧寧昏庸、军心不稳』,什么『皇帝亲征,眾將不服』——属下越想越不对。”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
“那传言来得太巧,太快,几乎是我们前军一抵境,流言便已传遍营中。如今再看,恐是他们的计!”
拓跋努尔不语,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声音极淡,却像是压著笑意。
拓跋焱继续道:“属下怀疑,那所谓的『大尧皇帝独守平阳』,乃是他们刻意放出的假象!目的是引我深入,使我误以为他们弃城,从而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