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认回小锦,便不论她的身份真假与否我都认,安安就是我的亲外孙女。可您竟特意乘我们不在之时,逼得小锦到如此地步!”
“那不仅仅只是一个小人儿,那是我女儿的精神支柱啊!您去看看,去看看小锦现在的状态,您真的没有恻隐之心吗!母亲!”
沈盛也终于落泪。
他已过不惑之年,同母亲的岁数加起更是逾百,母子二人此时却一站一跪,相对哭泣。周围的下人都把身子伏得低低的,一动不敢动。
老夫人那布满皱纹的脸庞轻微颤动着,她不愿相信一想温顺的儿子今日竟把她批判的如此地步,只觉心中发冷,快要站不住了。
“儿子不孝!”沈盛给老夫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但儿子今日之言,绝不后悔,儿子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至亲的您,伤害我同样至亲的人”
“儿子愿受族亲批斗,恳请母亲即刻收拾行囊,就此回安奉老家去。”
“话已至此,不必多言。儿子这便去为您备好马车。”
沈盛站起了身,又朝母亲拜了三拜,毅然转身离去,留下了不可置信的老夫人。
她尊荣了半辈子,却不想如今落得个如此的下场。
安安终是被找了回来。
魏琎亲抱在怀中护送至魏府。
此刻已是亥时。
锦心仍着那身不洁的衣物守在门前,无论身边人如何劝说都不动不言,也不进水米。
秦瑾瑜也是无力,心疼地落泪。
此刻孩子送了回来,锦心终于有了动作,她扑过来接了个满怀,就在府门前搂着孩子轻声安抚着。
孩子受了惊,一路上都在抽泣发抖。
“安安不哭,娘亲在……”
安安抬头看到了熟悉的人,这才委屈放声大哭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好,两只小手紧紧的攀着锦心的脖子,众人这才看见滑落的衣袖下面,那肉肉的小胳膊上布满了淤青。
明眼人都知,定时孩子路上哭闹,那几名妇人下了狠手,想要以此让孩子怕到不敢再哭。
锦心更是心疼极了,搂着孩子再无动作。周围站着许多人,就这么陪着直到孩子在母亲怀中累倒睡着。
锦心终是随着父兄回了家。
她临上马车前,又回首深深地看了眼魏琎的方向,直至魏琎摆手示意她安心回家。
桉桉的小手上用了药,只是哪怕睡着了小身体还时不时地抽一下,而且只让锦心抱着,连奶娘来了都抱不走,稍微变换姿势她都会惊醒般睁开眸子。
沈盛看着安安胳膊上的伤势,转身不忍地出了门,并对着跟在身后的沈樾突然发问,声音很低,
“阿锦被拐走后,也是遭了这样的对待吧?”
自锦心回来后,他开始看见出落的极好的女儿甚是高兴。后来哪怕想到她幼时经历的事,一是被欣喜冲淡了悲伤,二是怕勾起女儿不好的回忆,是以从未问过锦心以往的经历细节。
今日看到安安回来哭成这般,小手上还青青紫紫地布满掐痕,不自觉地便联想到当时的锦心
安安只离家几个时辰,可锦心当年却被贼人从懋都带去了极北之地,真的无法想象,一个三岁的娃娃经历了多少痛楚。
沈樾沉默片刻,半晌才:“小妹手臂上的胎记不完整,是被那伙人用火折子烫掉的……”
“……就是因为烫伤范围太大,小妹在路上发了热,一直退不下去,又无人愿买一个病儿,到了极北之地缺吃少穿,那伙人带着一个没有用处的病儿只是多了个累赘,是以才被他们随意丢弃在路上,若不是被她阿奶捡到,小锦根本活不过那年冬天。”
还有一些细节,他特意问过魏琎,此刻却没敢跟父亲言明。可即使只是这样,沈盛也是捂上心口,独自缓解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