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那个冬天,感恩那棵树,感恩那场雪,感恩那支画笔。
感恩所有错过,所有等待,所有重逢。
感恩时间虽然残酷,但也仁慈——给了他们三十年,还不够,但已经比很多人幸运。
“老师。”旁边的学生小声问,“这幅画。。。这样改可以吗?”
江梧擦擦眼睛,转回画架前。“这里,阴影的边界再模糊一点。雪不是锋利的,是柔软的。”
学生点头,修改。
苏念站在旁边看着。看着江梧教画,看着学生认真听,看着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灰尘,照亮画布上未干的颜料。
她想:这就是生活。
不是宏大叙事,不是戏剧转折。
是这些细碎的、平凡的、温暖的瞬间。
是冬至的饺子,是相册里的照片,是画架前的教导,是轮椅上的陪伴。
是三十年如一日地爱一个人。
是三十年如一日地画一幅画——那幅叫“生活”的画。
永远画不完。
永远在修改。
永远有遗憾,但也永远有惊喜。
她拿起自己的画笔,在速写本上画下这一刻:江梧在教学生,侧脸专注;学生低头修改,神情认真;阳光斜照,灰尘飞舞。
画完了,她在下面写:
“2035年秋日午后,画室。时间在走,但有些东西停在了最好的状态——比如教与学的专注,比如爱与陪伴的温柔,比如画笔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像时间本身在低语。”
她把这页撕下来,贴到相册最后一页。
和那张故宫照片并列。
一张是室外,秋天的北京。
一张是室内,秋天的画室。
但都是秋天。
都是他们。
都是爱。
都是时间赐予的、最好的礼物。
合上相册时,苏念想:如果有一天,江梧不在了,她会继续贴照片。
贴她一个人的照片,但每一张里,都有江梧的影子——在画里,在记忆里,在她看世界的眼睛里。
因为爱一个人,就是继承他的目光。
用他的眼睛,继续看这个世界。
继续画。
继续活。
直到最后一页贴满。
直到相册厚重得拿不动。
直到时间说:够了。
但爱会说:还不够。
永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