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孟凡茵时刻感受到身旁人散发的热气,若有似无的潮湿不经意穿过两层被子直达她的感官。
她悄悄侧头,用余光看了眼宋止维。
对方也没有闭眼,也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平躺着,眼睛粘在天花板。
是的,他们现在正睡在一张床,睡在她的床上。
“谢谢你陪我,我好多了。”
宋止维扭头看她一眼,孟凡茵跟他一样的姿势,像两个金字塔里出土的干尸,干巴巴又僵硬。
孟凡茵的热情瞬息就过,她现在又开始后悔为什么会答应宋止维这个离谱的要求——兄弟间也就算了,她跟他,什么关系值得这样?
盟友?可是家里没有摄像头,也没有人来视察,他们在一屋之内的交往,没有人会关心,更不会有人注意;普通朋友?就算是经常联系的朋友也很少这么做吧,至少她不会。
——救命恩人?
孟凡茵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搁浅的大鱼终于被潮水拖回海域,她急迫地认同了这个想法。
至于另一个,太夸张,太抽象,太不可理喻,被她随意抛到意识的深海里。
孟凡茵把宋止维的形象完全变身成一个与她有过命之交的菩萨,帮助一个菩萨解决一下失眠的问题有什么要紧呢?
不过,自她有记忆以来,她好像就没跟别人睡在一起过。
她随口扯了句客套话,又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声音都含糊,话也粘连在一起。
“你困了?睡吧。”宋止维还是那么体贴。
孟凡茵“嗯”一声,僵硬地侧身,背对着他,呼吸尽量放平放缓,刻意忽略背后的存在。
迷迷糊糊间,她突然想起件事。商场里拿刀想要捅她的人到底是谁?申黎还没给她打电话,明天得问问。
不久,她竟真的慢慢睡着了。
旁边的人等了半天,枕边人身体的起伏逐渐微弱到一个平和的幅度,呼吸均匀。
宋止维也侧过身,黑沉沉似猫的眼睛盯着孟凡茵小山峦般起伏婉转的身体。
经过昨天的亲密接触,他似乎有点无法忍受现在孟凡茵跟他如此泾渭分明的分割。
他眼皮耷下去,上下眼睫轻轻颤动,眼神落在不知名处,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随后,他仿佛下定决心,视线最终落在孟凡茵的柔顺的发丝,眼神缱绻坚定,轻缓地揭开孟凡茵的被角,将自己的被子覆盖在她身上。
身体轻悄地贴近熟睡人的后背,一个若即若离的位置。
他把头缓缓地、轻轻地虚靠在孟凡茵的颈窝后,像找到宝藏的探险家,也像找到归处的旅人,近乡情怯,又暗暗兴奋。
孟凡茵被他的头发挠得发痒,睡梦中咕哝一声,翻过身平躺着,头不自觉地朝宋止维歪了一歪。
宋止维被她着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魂飞天外,一颗心差点破胸而出,好在对方并没醒,还往他这边靠了靠。
或许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他想,孟凡茵是不是也渴盼着他?
一种甜蜜的心情从内心深处蔓延,宋止维克制不住,干燥的唇贴在散发着幽香的发顶,吻了吻孟凡茵的发际处,带着满足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孟凡茵是在一阵憋闷的环境下睁开眼的。
室内是一如既往的昏暗,但她仍可以看到眼前解了几颗睡衣扣子露出的精壮的胸膛,热气喷在她的额头和发顶,带来湿热,身上还压着一只胳膊,带着半个身体的重量,沉重得仿佛要压断她的骨骼。
孟凡茵抬头,柔嫩的皮肤划过茁壮成长的胡茬,又疼又痒,她看着宋止维静谧的侧脸,骨肉贴合,像大卫的雕塑。
她的视线在他的脸上从上梭巡至下,落至凸起的喉结,后知后觉地眨眨迷蒙的眼睛,想到什么,又迅速低下头,脸颊的红云不知是压出来的还是情绪催生的,烫得如发烧。
迟来的耻意让她无法再心安理得地窝在宋止维的臂怀里,她支起身体,有点疑惑地观察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