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湛离开了,早朝便结束了。
沈玄湛第一次走至幕后,找到沈安:“你的人,也像你。”沈安躲在帘幕后听完,暖流的血液同样冻住,刺骨寒冷,她道:“只是这样?”
“不然呢,沈安。会办事的,就是忠臣。”沈玄湛冕旒晃动,投下影子,“还不到他。”沈安不解,道:“民生呢?”
“京城有人怨声载道么?”没有,几乎一片祥和。傅正松那么小块的腐败,并不能摇动整个京城。
沈安抿唇,忽道:“若是我,眼里一点污渍都容不下。”
“可惜,朕不是你。作壁上观者,是福。”沈玄湛落下这句,也不再陪她了。
沈安才不是旁观者,早就入局了。她不悦地看着沈玄湛的背影,那神情,父女俩如出一辙。
退朝后,大家仿若没注意到方渡一样,不约而同绕开他。只有傅正松带着一伙人走至方渡跟前,止步,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方渡还未起身,僵住在地上,像是给傅正松下跪一样。
方渡象笏一拍地,梗着脖子起身,闹出很大的动静,惹得人人侧目。
“方大人,老夫念你年纪尚轻,做得那些错事,便一概既往不咎。”傅正松拢着手。
方渡右手抄起象笏,左手揪住傅正松衣领,飞速拍下。
这东西硬的如同磐石,若真打中那可不得了。
然而,傅正松身后不仅有文臣,更有武官。武官一把抓住方渡的手臂,斥道:“方大人,你眼里还有王法吗?天子脚下也敢打人!”这话说得,好像平时这群官员没在昭元殿前斗殴过一般,轮到方渡就是眼中无天子了。
卫鹤身边那团人看见这边快打起来了,连劝卫鹤赶紧走,不要再生事端,被卫经义知道不好。可他怎么可能生生看着方渡被人狠狠揍一顿。
卫鹤谢绝了他们的好意,道:“无事,我去瞧瞧。”
“鹤呐,何苦来。指不定昨晚是他故意约你出去呢,其实火就是他偷溜放的,利用你证明自己无辜。”其中一人苦口婆心,是卫经义好友。
放火那事卫鹤真不怪方渡,只怪自己没拦下。毕竟,他们间确实隔着莫大的仇恨,方渡恨不得屠了他们全家。
卫鹤不好评价此事,只得尽力而为,一切都顺其自然最好。
卫鹤心虚一阵,含糊嗯了几声,急急赶去给方渡撑场子。
方渡右手悬空,一直被那名武官抓着,手臂开始发酸。
方渡含怒道:“狗东西还谈起王法来了,真是好笑。”
傅正松不将他这些污秽的词语放在心中,反正心里窝火的不是他,甚至弯起眼睛:“年轻就是血气方刚呵。”语毕,右手从宽袖中拿出,狠狠地拍了拍方渡的脸,响了几声。
方渡啐了他一口,粘在傅正松朝服绣的纹路上……
这下可不是什么空虚的、软绵绵的语言,是实打实的脏东西,傅正松瞬间黑了脸,也掏出象笏,高高抬起。
“早都说了,这象笏不是什么好东西。”卫鹤徒手制住傅正松,无奈道,“没必要吧,丞相。同我们这种小辈置气,幼不幼稚。”
象笏此物,拿在手上不便,抓在手中却极其便利。打起人来,痛得要命。
卫鹤才归来数月便深受其害,自己也拿着一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傅正松不去找他,反而自己送上门来了:“老夫可没忘了你的事。”
“嗯?我救了傅小姐的事吗?如此,现下再次口头感谢也是可以的。不用谢,应该的。”
傅正松哼了一声:“老老实实找你爹掏钱,替老夫修房子罢!”
谁都没料到沈玄湛会是这个反应,现在一转攻势了,真是讽刺。傅正松春风得意,多年老臣了,陛下面子还是会给的。
“放手!”方渡对那名武官冲道。
傅正松不让放,把方渡的话当作空气,道,自上而下俯瞰方渡:“方大人,如此没规矩。以下犯上,老夫未曾忘记您那些弹劾呢。”
在殿前钳制住三品文官,规矩不见得好到哪去。
卫鹤神色一凛,道:“傅大人,鄙人不才。若你听不进他人言语,正好我也略懂些拳脚。”
……
傅正松道:“……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