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开始流浪。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直到我遇见了我的师父,她是这世间对我最好的人,她给我起了名字,叫苏韵锦。
师父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写得一手好字,还会吟诗作赋。这世间仿佛没有她不会的一样,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成为像师父那样的人。
遇到师父之前,我以为这世界只有那黑暗潮湿的角落。遇到师父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世界可以是手下灵巧的一针一线,可以是各种各样的布匹。
我结束了流浪,随着师父走南闯北,见识大周的大好河山。无论是一望无垠的草原还是荒无人烟的荒漠,师父始终拉紧我的手,一刻都没有松过。
何其幸运,我在太多太多前所未闻的布料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我以为一切都会这样美好自在地进行下去,可是一次忽如其来的风寒将这一切都扼杀了。
我不明白,普通风寒怎么会演变成沉疴已久的心悸之症。那么多的郎中,却没有一个人能救师父。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在床上奄奄一息地坚持着,每日被病痛不停折磨。
她痛苦,我比她更痛苦。
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师父离世前告诉我,我的绣法始终拘泥于表面,并没有得到她的真传,只有在我找到世间最独一无二的布料时,才能真正了悟作为绣娘的真谛。
我问师父,这布料有什么特征。
师父告诉我,此物奢华却又朴素,面有流光,状若云雾,薄如蝉翼,只需见到的第一眼,便能让人情不自禁地为之疯狂。
师父离世之后,我依照她的意愿,将她葬在了江南。
此后,我踏上了漫长的寻找之路。
这些年,我从豆蔻年华找到了已过弱冠。七年的时间,我走遍了太多太多的地方,我在太多太多的布料上绣。
但我始终都没有找到师父口中的那种布料,后来我想,师父既然执意葬在江南,是不是这种布料就在江南。
于是我又回到了江南,继续寻找……
话及此,苏韵锦已然泪流满面。江溱始终安静地倾听着,一只手轻轻拍打着苏韵锦颤抖的后背。
“我之前总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布料,能既奢华又朴素。”苏韵锦泪眼婆娑地看着江溱。
“今日听到你的一番话,我才明白。”
“只有绣娘的心既能奢华又能朴素,面有流光是师父希望我能始终心怀希望,状若云雾是希望我能不被尘世所牵绊,无忧无虑地活着。而人心本就脆弱,自然薄如蝉翼。”
苏韵锦笑的凄凉:“我蹉跎了这么多年,回首时才发现,这些师父早已经提点过我。只是我愚笨,没有理解师父的用意。”
江溱叹口气,张口想要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韵锦很快就将情绪平复下来,略带歉意地道:“是我失态,江姑娘见谅。”
江溱摇头:“怎么会,你将这些事说给我听,便是我的荣幸。”
“江姑娘貌似并非江南人士,怎的独自来了兖州?”苏韵锦疑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