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侯府案办的过程略有一点阻挠,大体还是朝着赵璇预期那样发展。
太丞殿内板砖光可鉴人,宫女素手拨弄玉炉,暖香弥漫开来,浸入每一块砖缝之中。
皇帝高居于上,看着底下几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扶河三庭是为了方便行事,但河三庭多生事端的话,扶不扶又有何区别?
金琥惊呼出那声后,自知失态,低下头不语。
皇帝开口:“即便是王侯将相,罔顾人命也要有所责罚,何况他还身负食邑,做出此等勾当至百姓于何地?”
赵璇赶忙接话:“陛下圣明。”
皇帝又道:“至于金家是否参与其中,交由大理寺来查,金琥暂且先革职在家。”
交给大理寺,而不由河三庭来办,那就是给金家转圜的余地。
金家背靠太后,而她只查出一点端倪,却没关于金家的切实证据,故她开口责难时,就预料到动不了金家。
她顺着皇帝给的台阶说,“是。”
金琥松了口气,兴平侯案已成定局,他心里对赵璇的怨恨只增不减,“还请陛下还老臣清白。”
赵璇没再看金琥了,眼观鼻鼻观心,鞋底磨着光滑石砖。准备再等其余人来回几句后,皇帝发话让她退下。
一抹灰色从她眼下掠过,她惊愕抬眼就见张枉到了几人前面。
“小生张枉,恳请陛下革除陋律,另起草劳工制,可减免如兴平侯府行径的发生。”张枉字字清晰,落在巍峨宫殿中。
哥们还来?赵璇又开始头大,有点想回到进明晖书院给校招的自己来两巴掌。
她已经看见皇帝向她投来质询的视线。
她也没想到,张枉这人怎么就和头牛一样莽撞。
增改律法制度这种大事,不能先当上官再提吗?
她不是不知道张枉一直有这个想法,只是做事不说步步为营,走之前也该算一算能不能成吧。
殿内她和张枉,一个羽翼未丰的安监使,一个白身,说话能有几分用。
赵璇力挽狂澜,“张枉是臣从明晖书院招来文部的,他年轻气盛,最是忧民忧国、所思甚多的年纪,难免有些书生意气。”
张枉听懂她这是在劝陛下,也是在提醒他不要逾矩。
秋闱不顺,要再考便是三年之后,也不知能不能成。
他此刻满心激昂,这说不定是他唯一一次面见陛下的机会。
张枉:“赵大人所言无误,只是草民不愿久等,不愿百姓久等。为国忧思是读书人的本分,草民在所不辞,不敢耽误分毫。”
皇帝只听了赵璇的话,默念明晖书院几个字,然后哈哈一笑对张枉道:“你有这般抱负甚好,大晋有你这样的读书人是好事。”
“不过你年纪尚轻,又不知道你学问如何。你不如写下自己所想,递给翰林院,要是能过到翰林学士手上,朕也会看见。”
张枉为这一份希望感激地连连拱手拜谢,出了太丞殿还是一副欣喜模样。
赵璇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先往宫外走去。
河三庭内,张枉同赵璇抱歉,赵璇说免了,
张枉:“大人,我此回心急,将河三庭置于脑后…”
什么马后炮,赵璇无奈,“我知道,你知道你身上还挂着一个河三庭,不过是为了理想,不得已让河三庭处于尴尬之地。”
张枉缩着脖子喃喃道:“我的不是。”
“我是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强势忠烈之人。”说完这句,赵璇去了正中间的总揽衙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