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延在听到沈婉仪这番话之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自小便娇生惯养,更是仗着自己的永安王父亲和皇帝伯父在上京城中称霸多年,从未有谁敢如此和他说话。
偏偏他今日还就是为此人而来,这人还敢如此不识好歹,自己拿来的金银珠玉没多看一眼,还为着那个给自己提鞋都不配的贫贱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自己对歭。
他萧延自诩偏爱美人,府里的姬妾个个皆容色不斐,就连这前后娶的两位世子妃也皆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人。
可惜再美艳的花日夜相对,也总归会有腻味的时候。
去年八月他随母亲去法善寺,营中有些急事他便先行回城,却不曾想在半道顺手救下一半翻的马车。
那马车中的女主下车答谢时,虽戴着帷帽,可他看她身姿绰约,心中料想此人必定是一位清丽佳人,于是便拿着剑鞘挑掉了她的帷帽。
帷帽掉落,露出佳人真容,虽看他的眼神充满愠怒与戒备,却更衬得其眉眼清丽、肤色如雪。
这样的鲜活模样让萧延心头一跳,越发觉得此人比他那府中那些温顺的美人有趣百倍,他当即便动了要将人纳入府中的念头。
经属下提醒,他才想起营中的要事,否则他当日便会上前拦住那离去的女郎问清身份。
后来回府令人探查得知她乃是前骠骑大将军的遗孀,如今还在为夫守寡,他便命人放了消息出来,原本只待她丧期一过,便将人立即抬入永安王府。
可沈正年那个老奸巨猾之辈居然拖着不给他答复,他当时便立即动了向圣上请旨的心思,虽然他已有正室,可是侧室的位置尚有空缺,她一个尚书的女儿来当他的侧室也算匹配。
可没想到他将这话告诉父亲之后,却遭到了父亲的一顿痛骂,说是他先前那个世子妃的死亡真相也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圣上虽没有怪罪于他,却也没那么待见他。
于是他只好将请旨一事压了下来,只待此事的风头一过,便再去圣上面前禀明此事,这沈婉仪贤惠的名声早就响誉上京,到时他只要在圣上面前保证娶了她之后再不犯浑,圣上便定会下旨。
可哪想到半路却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坏了他的好事。
若要说此人真是程咬金那便罢了,可此人偏偏是个泥腿子出身的贱种,祖上三代都是刨地的农夫,好不容易祖坟冒青烟才让他中了个探花,当了个御史,竟也敢和他抢人。
而且。。。。。。他使了点门道,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别看此人现在一脸清贵的御史模样,实则此人早年间还流落过鸣鸾阁,回禀的探子来报说他在里面呆过好几个月。虽后来跑了出来,但说不定早就沦为那以身侍人、专行龌龊之事的货色。
萧延忍不住充满恶意的想,这人如今的体面说不定也是靠着钻营攀附才得来的,否则他一个被圣上遗忘了好几年的邺州刺史,哪来的机会返京、还被升为御史?就这样一个腌臜之人,穿了一个君子的皮囊,就哄得他看上的人下嫁给他,他凭什么?
况且他要娶尚书之女的消息早就已经放了出去,这贱种却还敢顶风作案,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这口气他哪里咽的下?
今日来这喜宴也是存了羞辱此人的心思,是以才有刚刚那一番动作,可这人脸皮厚得令人咂舌,非但没有半点羞耻之心,竟敢还想让人请他出去,最后甚至竟躲在女人后面让新娘子为他出头,自己反倒一声不吭。
想来是之前在鸣鸾阁里学得的习惯。上京城的风月场所凡是叫得出名号的,他萧延无一没去过,那里面的人最会狗仗人势,如今这柳青砚这副模样,可不就是狗仗人势?
可怜婉仪姑娘受他蒙蔽之深,一个劲向着他说话,否则如果她真的知晓他的经历,又怎么会选这样一个肮脏之人来成亲,还替他说话?
他原本还不想拿闹得太过难看,是以一开始尚未把这人的龌龊经历给讲出来,可现在看着他站在沈婉仪身旁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撕破他这副温润如玉的面具。
若是大家都知晓你柳大人藏在光鲜皮囊下的腌臜过往,不知你是否还能如此稳如泰山啊?
面对新娘子的回怼,萧延并不打算与之争辩,他知晓沈婉仪不过也一时受这柳青砚蒙蔽,才会向着他说话,他今日来此也并不是为了针对她。
他是要当着这些宾客的面,揭露这柳青砚的肮脏过往,让朝中这些重臣知道,与他们共事的这同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延冷笑一声,绕过沈婉仪走到柳青砚的面前,挑衅道,“婉仪姑娘,想必你还不知晓今日这与你喜结连理的新郎,有怎样一番精彩过往吧?”
在场的宾客有着不少达官显贵,平时在朝堂上没少与柳青砚这个御史中丞打交道,萧延这话一出,众人便知道他或许要翻出一些柳大人的私事出来,一时都抱着看客心态,翘首以盼。
被点名的沈婉仪则被他问得莫名,以为他是为了不掉面子刻意转移视线,盖头下的眼神也疑惑地看了过来,想看他说出个什么名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