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队的猎头们没有轻易放弃艾斯这样实力强悍的年轻人。他们像嗅到机遇的投机分子,日夜在诊所附近徘徊。人一多,纷争便成了必然,大大小小的摩擦很快升级为流血事件。于是,最近几天诊所的常客,反而变成了这些五大三粗、身上总带着新鲜伤口的男人们。
小狸起初坚决不让这些人进门,猫耳警惕地竖起,试图用冷漠筑起防线。然而,这群在刀口舔血的家伙很快发现了“漏洞”——只要身上带点伤,再乖乖付钱,就能名正言顺地挤进诊所,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混个脸熟,甚至能和倚在门框上的艾斯搭上几句话。
这一发现让事态迅速失控。他们甚至开始荒谬地攀比谁的伤更惨烈。越来越多满身是血却带着诡异得意笑容的人挤进狭小的诊所,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几乎盖过消毒水。更离谱的是,有人找不到对手,干脆利落地给自己来上一刀,然后昂首挺胸地走进来“求治”。
小狸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连趴在门口晒太阳舔爪子的闲暇都被剥夺。再好的脾气也气得炸毛,全身绒毛立起,尾巴硬得像铁棍。可气归气,当真切的伤口摆在面前时,她又无法狠心视而不见。于是,怒火全发泄在操作上——清创时棉签摁得死紧,缝合时力道恨不得勒穿皮肉。
“嗷——!!!”
诊所里惨叫连连。
可即便疼得龇牙咧嘴,这些家伙还不忘互相嘲讽:
“嘶……你这混蛋……叫得真难听……”
“哈!你刚才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放屁!老子是条件反射!倒是你,被个小姑娘扎几针就嚎,软蛋!”
“你说谁是软蛋?!”
小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边治疗边斗嘴,额角青筋直跳。手下缝合的力道又不自觉加重几分,换来更凄厉的惨叫。
艾斯无奈地靠在墙边,看着心软的小猫被这群“蝗虫”折腾得筋疲力尽,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几次出面,像驱赶苍蝇般把捣乱的家伙轰出去。
但一旦出了名,想回归宁静谈何容易?这场闹剧持续了近一周,直到猎头们彻底认清——无论苦肉计、利诱还是死缠烂打,那个黑发青年都像脚下生根,眼神里除了不耐烦,没有一丝动摇。
最终,在人群散去前,艾斯站在诊所门口,用爽朗却坚定的声音划下界限:
“我说过了,我不会加入你们任何一方。以后也别再用这种蠢办法浪费时间了。”
话语如同最终判决,带着无形的力量,让躁动的猎头们悻悻散去。
诊所终于重归宁静。
小狸望着窗外又阴下来的天色,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她其实并不清楚锈带的天气规律,但有印象以来雨总是断断续续。偶尔听邻居抱怨,也说今年雨水格外多。
因近日清闲,小狸抽空修好了诊所那台老旧电视。虽然没什么节目,此时屏幕里正播放着锈带新闻。主持人毫无激情,敷衍地看着提词器,语调平板地提醒居民注意强降雨,保护人身和住所安全,勿引发混乱,遭遇危险请原地等待救援,切勿接近中心城。
小狸根本没放在心上。会有救援才怪。她嗤之以鼻,“不要接近中心城”才是关键吧?那些“城里人”只是不想被走投无路的“下等人”沾染罢了。
她打了个哈欠。雨越下越大,艾斯步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抖落伞上的水珠,手里提着保温饭盒。
房间有些湿冷,但小狸总觉得艾斯一回来,室温就悄然升高。他身边仿佛自带暖意,让她不自觉地想靠近。变成小猫时更是粘人,艾斯总是一回头,就发现那只通体漆黑的小猫靠着自己呼呼大睡。
“外面雨势不小,估计也不会有人来了,今天早点关门吧。”艾斯边说边放下饭盒。
小狸“嗯”了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打开室内的灯,关上诊所的门。窗外,雨水已大到织成雨幕,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溅起迷蒙的水雾。
得益于之前的“财富自由”,如今两人的餐桌菜色相当丰盛。艾斯偶尔还会和几个相熟的探险队成员,去中心城边缘的黑市淘点罕见食材。
晚餐本在愉快中进行,小狸的耳朵却一直不安地抖动,她抬起眼,望向屋顶。
“艾斯……我总觉得,上面好像有奇怪的声音。”
艾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耳边只有雨水敲打棚顶的滴答声。“应该是雨声吧?”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屋顶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紧接着,几乎是瞬间,雨水如同决堤的小溪,哗啦一声冲进屋内!与此同时,灯光骤灭,电路被切断,坐在正下方的两人被浇了个透心凉!
“呀——!”小猫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本能地像颗炮弹般弹射到远处的沙发上,险险躲过水柱。
而正下方的艾斯,从头到脚被淋得彻底,但他反应极快地高举双手,稳稳托住了两人的餐盘,敏捷地退到一旁——至少食物保住了。
一阵沉默。只有雨水不断从破洞涌入的哗哗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两人都湿透了,头发狼狈地贴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滴落。他们四目相对,看着彼此落汤鸡般的模样,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最终,不约而同地爆发出畅快的大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