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见他目光灼灼,知他听进了心里,便细细分说:“炎症是人身体受损后常有的反应,好比受伤处会红肿、发热、疼痛,这就是炎症。消炎药就是平息这些反应的药剂,能退热缓痛。至于抗生素,它专克细菌,可以直接杀灭或抑制那些致病的细菌。黄兄做出来的磺胺就是这类药。而阿司匹林重在消炎,大蒜素则能抗菌抑菌,三者各有其用。”
顾放听罢眼眸微亮,“依你所言,若将此些药物用于战场,那些受伤的士卒岂非大多都能活下来?”
听到这个问题,林意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有这些药,确实能让战场上受伤士兵的存活机会大大增加。只是黄兄那边的磺胺和阿司匹林能不能大量制备,我还不确定。如果不能量产,一切都是空谈。”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酒精和大蒜素,酒精需要大量酒水来提纯,提纯技术含量极低,量产不是难事;但大蒜素却极难储备,两斗大蒜也不过提取出指甲盖那么一点,而且存放不久,所以我才说要等你手术时现做。”
林意本以为顾放问这些,是在确认手术是否稳妥,却未料他心思早已飞到了北疆沙场、那些与他并肩受过伤的士兵身上。这般胸怀,难怪他被大乾百姓视若明月。
顾放听完,并未显失望,反而目光沉静地点了点头:“有酒精便已很好,说来我也略有家底,这些钱财留于我手中也无他用。若酒精制成,可否劳烦小意多备一些,我想送予北疆军中。”
林意闻言一怔。
略有家底?她回想将军府那朴素的陈设,再想想今天去过的太仆寺卿家中雕梁画栋的景象,人家太仆寺卿官阶可比顾放低了好几级呢,家里都比将军府豪华多了,这再怎么看,都不像是略有家底的样子吧?
“夫君哪儿来的家底?”林意忍不住脱口问。
顾放被她问得微微一愣,随即坦然答道:“家母出身商贾,于经营之道颇有天分。嫁入府中后,不仅将原有产业打理得蒸蒸日上,还用盈余购置了不少地段上佳的铺面,赁了出去。如今虽家母已故,但这些产业自有熟稔的掌柜操持,我平日并不费心,只按时收账便可。”
林意听得好奇:“那夫君每月能收多少?”
顾放思索片刻,不太确定地说:“约莫五千两左右。”
夺少!?
五千两!?!?
林意脑中飞快换算——这放在现代,月入岂不是两千多万?!
她睁圆眼睛,望着眼前这位眉目沉静如水的将军,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原来自己嫁的不只是个战神,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顶级包租公?
“五千两……五千两……”林意喃喃重复,忽然一把抓住顾放的手,眼里像落进了星星,“每月有这笔银子入手,还愁什么药不能量产!夫君,这可不是略有家底,这是绝对的底气啊!”
顾放闻言,眼里微微一亮:“小意是说,那些药都可大量制备?”
林意回过神来,却摇了摇头:“大蒜素以现有的技术难以保存,没办法量产;酒精肯定没问题。至于黄兄那边的药,到时候我去问问看。”
听林意说至少酒精可成,顾放眉宇舒展,唇角弯起一个淡淡的笑:“那我先替北疆的将士们谢过小意。”
“别,别这么说,”林意连忙摆手,“这本就是该做的事。夫君怎么不先关心自己?这些东西,到时候可都要先用在夫君身上的。”
顾放却笑了笑,语气平和:“小意不必忧心。我知道你们皆已竭尽全力,而我信你们。既已尽力,无论结果如何,便都无愧于心。”
好吧。或许真是她太焦虑了。“夫君,”林意重整神色,问起最实际的一环,“现在大乾有没有炼钢的工艺?”
顾放含笑看着林意:“自然是有的。只是不知小意所需之钢,究竟要炼到何等程度。不过,”他忽然倾身靠近,声音压得极低,温热气息拂过她耳畔,“小意可知,炼铁炼钢皆属官营,民间私炼,形同谋反。”
林意瞳孔微缩,整个人僵了一瞬。
是了,她怎么忘了这最根本的一层!这时代盐铁官营,何况是能制武器的钢材?这下糟了,难道真要卡死在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