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的秘密安全屋里,日光灯管在头顶上发出轻微的嗡鸣。冷白色的灯光倾泻而下,把这间没有窗户的房间照得纤毫毕现。
降谷零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风见这几天搜集而来的资料。
这是关于佐久间的资料。
佐久间晓,母亲名为佐久间玲子,父不详。十岁之前,他一直随母亲生活在东京,但在他十岁那年,佐久间玲子病逝。
此后他被远房亲戚收养,并随亲戚一家移居美国。
十六岁那年佐久间晓独自回到日本,考取了国立工业大学。二十岁时他从大学毕业,紧接着就考入警校,成为了降谷等人的同期。
这份履历,粗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
除了海外六年的经历有些模糊,但能通过警校的身份审查顺利入学,就足以说明这是经得住调查的。
——至少在表面上。
但令降谷在意的是,虽然明明是十六岁就能考入一所不错的工科大学、大小也算是个“天才少年”的人设,但佐久间在警校里却显得平平无奇。
虽然资料中并没有写,但是降谷知道,在警校里,佐久间这个人,好像没有和任何人交好或交恶,没有任何稍微紧密一些的联系,也没有给任何人留下稍微深刻一点的印象。
他的各方面成绩都卡在“中等偏下”或者“勉强合格”的位置,完全淹没在人群之中。
特别是以他在海外生活六年的经历,至少在英语科目上会有天然的优势。但是就连英语这门课,他也依然呈现出“中等”的水准。
而如果不是降谷今天特意去调查,他觉得,大概没人知道佐久间其实比同期们的年龄都小两岁,入学时的年龄刚好卡在警校的最低年龄要求上。
拥有不错的头脑和清秀的外貌,却几乎像是刻意地抹去所有值得记忆的特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透明的边缘人。
降谷感到自己敏感的神经被微妙地触动了:
如果要在什么地方埋下一枚暗钉,这样的人选可谓是堪称完美。
而佐久间毕业后放弃了进入警署的机会,选择在离警视厅不远不近的位置经营一间名为“憩屋”的居酒屋——
居酒屋是警察们下班后时常去放松的去处,可以汇总多方面的情报;而身为居酒屋老板,却又同时拥有最大限度的自由,不会受到太多关注和束缚……
降谷的眉头无意识地蹙紧,翻过一页。
没想到仅仅翻过一页,平淡得几乎乏善可陈的履历立刻撕裂。
在松田殉职前一天的夜里,这个看似普通的居酒屋老板突然用一通电话将松田引至店内,并提前在茶水中混入迷药,企图迷晕松田并将其囚禁在居酒屋的地下室。
而在此过程中,这个突然违背了自己人设的居酒屋老板,还向松田吐露了自己四年前曾经杀人的信息。
降谷迅速又往后翻了几页,找到“泥川案”相关描述。
这个案子四年前被归结为“意外”而结案,目前搜查一课正在重启调查。
但是以他对官僚体系和办案惯性的了解,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案件最终大概率仍然会以“意外”结案。
所以松田那天接到电话后,之所以露出那样的表情,只是因为听说自己相熟的居酒屋老板自陈杀人吗?
……不,降谷觉得,那天松田凝重的表情下,翻滚着更复杂的东西。
绝不是仅此而已。
降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将文件往前翻了几页。
如果佐久间在11月7日那天凌晨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并被松田送进了警视厅留置场——
那么为什么在仅仅三天之后,松田葬礼的那天,他就出现在了葬礼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