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长的面善,就跑过去乖乖坐在他身边的石头上,双手托腮看着对方,又拿眼瞟他带来烤梅花肉和酒。
李从善瞧她形容尚小,却似一朵清水芙蓉丽质天生,又听到她肚子在咕咕作响,就很大方地分食物给她。
可这女孩儿吃饱了就赖上他,说不认识回家的路,要跟着他一起回城。
暮色将至,李从善自然也不好丢下她不管,遂带上她一起。
可高佩瑶早跑累了,没走几步路就摇摇晃晃不想动,拉住他的衣袖艰难前行。
李从善长叹一口气,干脆一路把她背回去,攀谈着问出了对方的身份,原来竟同是天涯沦落人。
高家宅邸种了许多湘妃竹,是高佩瑶的父亲特意从故土移植过来的。
李从善乃是风雅之人,瞧着翠竹形容可爱,便时常到拜谒高府,只为看竹作画,与那十三岁的活泼少女也渐渐熟稔。
只是没过多久高佩瑶就被晋王召入府中伺候,而李从善也被彻底软禁长达半年,重见天日的第一天就是在晋王府。
晋王眉飞色舞向他讲述着江南国主已献国投降之事,还命他吹奏玉笛助兴,当时高佩瑶也在场,为晋王侍酒。
昔日那个稚嫩婉丽的少女满脸铅华,眉宇之间不见了天真无邪,尽是悲伤无助。
可李从善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强忍着亡国之痛,还被灌的烂醉,是高佩瑶三更半夜把他送回寓所。
自那天起他们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默契,佩瑶会在他被权贵侮辱时卖力地侍酒,好令他少受一些折辱;而他也会在佩瑶被欺负时守在权贵家的大门外面,整夜整夜的等她出来,背她回去。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今天,佩瑶抱着他的脖子道:“从善,我进宫以后就不能再陪着你了,你会不会想我?有机会的时候会不会去看我?”
李从善点头,很是替她开心,“会的!等你进宫了,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周娘娘与我也是旧时识,我哪天想见你,就托人传话给她,她一定会同意的。”
二人彼此相爱,却从未有过狎昵,佩瑶不喜欢和男人在床上,所以他最多只是这样抱着她。
佩瑶有些哀伤,缓缓道:“我好舍不得你!”
那天晚上两人没有回房就寝,在花树下相拥而眠。
深秋露重,醒时已然感觉到鼻塞头痛。
高佩瑶急着去听嘉敏的消息,也不听李从善先延医吃药的劝告,天蒙蒙亮就跑去宫门口等着,连一件厚一点的衣服也没有穿,一边咳嗽一边等。
嘉敏一夜未成眠,听宫人说她已在宫门口等候多时,忧心忡忡前往相见。
高佩瑶看见她就开心地不得了,抓住她的手笑问:“嘉敏姐姐,皇上是不是准了?我什么时候能送他回故土安葬?”
因有负所托,嘉敏支吾了半晌才道:“皇上让我告诉你……别再做傻事了……他……他说……此事绝无可能……”
高佩瑶听的一怔,笑道:“怎么会?不过是落叶归根,人之常情,皇上怎会不答应?嘉敏姐姐,你是不是骗我的……”话音落捂着嘴咳嗽,咳的眼泪都出来了,抓紧嘉敏的手大哭不止。
嘉敏慌忙道:“佩瑶……就算无法完成你父亲的遗愿,你也要保重自己呀,不能……不能……”说着自己也咳嗽起来。
自从生产以后,昼夜照顾幼子,身体愈发单薄。
秋芙见高佩瑶的样子似是受了风寒,却一直拉着嘉敏哭哭啼啼,慌忙将二人分开道:“公主,皇上昨晚把话交待的很清楚,此事朝廷不会同意,你求谁都没有用。我家小姐实在已经倾尽全力,你就不要再为难她,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高佩瑶哭的很是凄惨,摇头道:“不会的,皇上那么宠爱嘉敏姐姐,怎么会连这一点小事也不肯成全?嘉敏姐姐……你再帮我求一求皇上,帮我求一求他好不好?”
她那般癫狂模样令嘉敏即心疼又害怕,跟着掉眼泪,“皇上说这不是小事,我若执意求情,就是在背弃他。佩瑶,此事我实在无能为力,你就放弃好不好?”
然而高佩瑶已经疯魔,完全无法接受,怔愣片刻,突然跪倒在她面前磕头不止,一直重复同样的话:“嘉敏姐姐……帮帮我……求你帮帮我啊……”
嘉敏只得也跪倒把她抱在怀里泣道:“真的不行啊……”可听到她在自己怀中惨叫连连,吓的心慌,“我再试试……再试试……”
可却知道这不过是暂时安抚的话,昨晚赵匡胤已经将利害关系剖析清楚:“她是南平皇室唯一的后裔,却用自己的行动支持了晋王,无疑是在向残余力量表明自己的立场。晋王对她做了什么根本无人关心,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反抗朕的理由。权利角逐到头来多会演变成血腥厮杀,你以为她已经选了一边,还能再重新选么?而且晋王给她的本来就不是条生路啊!”
嘉敏惊恐万分,抓着夫君的手问道:“那还有没有转机?有没有啊?”
第168章依约湘灵
◎和花蕊夫人一样蠢◎
“赵哥哥,你告诉我究竟还有没有转机?”
耳畔还一直回响着昨晚的哀求,可赵匡胤当时沉默不语。
嘉敏从没见过他那样的表情,悲伤、哀叹、坚定甚至残酷,后来只得叹息道:“嘉敏,你在我怀里看到的天下并不是真的天下,你所得到的并非寻常,我能给你的,并不是也能给别人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嘉敏自然无法再强求,可眼下又闹不过哭的撕心裂肺的佩瑶,再次答应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