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杜太后实在被气伤了身,再无力气开口责骂,便连同赵匡胤一起撵出去。
夫妻俩前后脚踏出殿门,牵着手回去了蕊珠宫。
嘉敏知道自己今日造次,有些胆怯,小声问:“赵哥哥,我刚才那般气太后,你可生我的气?”
赵匡胤握着她的手摇头,“我哪里不知道你是在护着我?其实母后也是没想到你敢和她顶嘴,才一时气大,老人家身体不好,难免有些蛮不讲理,不管她说什么,且随她就是了!”
他们母子交恶由来已久,这个结怕是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嘉敏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你整日由着母后骂,心里不觉得怄么?”
“母后的脾气自我记事起便如此,早已学会灵魂出窍,她骂了半天我都不知道骂些什么。倒是你,别再往跟前凑了,知不知道?”赵匡胤摸着她的脸颊,眼神中尽是怜爱,嘉敏不管做什么,母亲都看不顺眼,走路是,吃饭也是,连笑起来也是下贱妖媚,既如此,何苦到她跟前受屈?
嘉敏低头小声咕哝:“母后那般骂你,我心疼!”
赵匡胤叹息着抱她在怀,颇有几分委屈地道:“被母后骂也不算什么,我今天还被别的女人给骂了!”
“啊?”嘉敏惊诧,“除了母后,后宫里还有哪个敢骂皇上?”
“花蕊夫人啊!”赵匡胤不无夸张地道:“我今天一进云章阁的门就被她摆了一道,说谣言并非她所传,凭什么找她问罪?还有她和先夫故剑情深,不稀罕怀上我的龙种,要我不要自作多情太高看自己,这次我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说罢一脸无奈,叹息不止。
嘉敏抱紧他懊恼地道:“以后我再不听信谣言了,累得你到处受气!”
“不是这个话!”赵匡胤将她扶起来,认真地道:“嘉敏,我们两个是夫妻,是彼此最亲近的人,这种关系容不下第三个人。那天只是看到你和李煜在一起喝酒,我就气的发疯,而你听到那种谣言之后有多难受可想而知。我知道你在心底还是信任我的,所以不愿意来向我问清楚,可你自己怄在心里不是很难受么?”
想起那肝肠寸断的滋味,嘉敏狠狠地点头,有快要哭出来。
赵匡胤亲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以后不可如此了,有那功夫胡思乱想不如……开枝散叶……”
“……”听夫君如此羞自己,嘉敏破涕为笑,抬手捶打他的胸膛。
二人和好如初,云章阁那边却一片愁云惨淡。
杜太后派人搬走所有赏赐,还命太监把花蕊夫人狠狠训斥一顿,慧妃的封号也被正式撤下来。
看热闹的人一波又一波,丽娟连门都出不去,怄的偷偷拿眼剜自己那处变不惊冷若冰霜的主子。
花蕊夫人自从断了对赵匡胤的心思之后,益发怀念亡夫孟昶。
虽说对方只是一个贪图享乐也无治国之才的昏君,可对一个女人而言,孟昶给她的宠爱亦是世所罕见,只因自己喜欢木芙蓉,就在整个锦官城遍植此花。
比起来,赵匡胤绝对不会为了嘉敏这么做,他所思量的都是家国大事,连赏赐都少有,更何况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劳民伤财。
她不喜嘉敏的娇柔,却对身为草莽豪杰的皇帝有一股仰慕之情。
后来仰慕变成了爱慕,爱慕却成妄想,妄想不成渐渐成狂。
昨晚她甚至梦见和对方在盛开的木芙蓉花树下幽会,肌肤相亲翻云覆雨——可真是疯了!
花蕊夫人捂着脸幽幽啼哭,她已经不知该如何自处,遂找了个借口去见皇帝。
“夫人想要出宫去为已故的夫君祈福么?”南熏殿中的赵匡胤犹疑地道:“这些时日晋王府经常有人出入相国寺为太后祈福,夫人不如晚些时日再去?”
花蕊夫人赌气道:“倘若晋王府的一直都在,臣妾是不是就不能去了?”
瞧她脸色不好,赵匡胤不便再多说什么,遂笑道:“说的也是,朕派两个护卫跟着,好保护夫人安全!”
花蕊夫人行了万福礼,转身做先秦淑女步,摇风摆柳款款而去。
派去的护卫是杨小九亲自点选的两名殿前都指挥使,身手一流,官阶也不低,就算是遇上晋王府的人,对方势必也要礼让三分。
花蕊夫人如今只是个尚仪女官,指派这样两名中阶将领去保护她,本就不甚合理。
可这是皇令,两位禁军将领并无异议,一路上小心护卫左右。
在相国寺也的确遇到了晋王府的人,对方见了指挥使的腰牌,瞬间毕恭毕敬,无半分冲撞。
上完香尚未出庙门就开始下雨,花蕊夫人罗衣单薄,被雨一淋难免露出些惹眼的艳色。
两位将领也没想到这一层,看着她道:“夫人请快些上车回宫!”说罢将车帘掀开。
花蕊夫人将手放在胸口,低着头钻进车中。
正待驾车回去,后上去的丽娟却打开车帘大声斥骂:“两个不要命的东西,夫人的玉体也是你们能随便看的么?待我回去禀告皇上,非挖出你们的眼睛不可!”
两位将领面面相觑,不解道:“婢子休要胡言,我等何时看过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