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寂然,片刻一个老伯高声道:“打的好!皇上做了这么多年天子,依旧不忘除暴安良,实乃万民之福,似这等奸恶之人便是打死了也活该!”
这一声直把赵匡胤的火气给压下去,听着又颇熟悉,转头一看果然是故人,遂唤道:“樊伯——”
却正是与他和嘉敏结下不解之缘的淮南米铺老板樊荣。
樊家在淮南已是家大业大,如今他要扩充产业,就打算来汴京开店铺做买卖。已来了两个多月,还买下一处宅院,租好店铺,就快要开张。
这些天每次走上御街,靠近皇宫时,心里总会想着是不是要抽空拜见一下皇帝夫妻。今日碰巧在街上见到,便请去自己新买的宅院里叙话。
樊荣乐呵呵把皇帝一行人带进门,“这宅邸是从官府手里买来的,价格也不贵,一院子的湘妃竹长的可真美,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上了。”
赵匡胤没有多话,这院子之前的主人是前南平公主高佩瑶,她死之后高氏血脉断绝,仆人离散,官府就将宅邸收回。
因高家之事颇为惨烈,也不好安排官员入住,干脆售卖给私人。
四个人围着红泥火炉温酒叙话,头顶铅云密布,看起来像是又要下雪了。
“前几日这院子里也来了一位故人,皇上猜猜是谁?”樊荣一边倒酒,见他笑着摇头,遂道:“就是那位萧姑娘,闺名叫念念,皇上可还记得?那天正好是初一,我和她在街头相逢,她说和相公约好了要相见,还说自己还为相公准备了生辰礼,可她那相公一直都没出现,不知皇上可认识她相公?是否就是当年护卫在你身边的杨将军?”
赵匡胤握着酒杯的手不住发抖,颤声问道:“她人还在这里么?”
樊荣皱眉道:“那天傍晚就被一个年轻高大的男子接走了,走时还哭个不停,说什么和相公约好了要来世再相见,求我去大相国寺给她挂一个祈愿牌,求我一定不要忘记。这是她留下的两个人的名帖,我一直带在身上,准备明天就去。”
赵匡胤接过那张红色名帖,上面赫然写着“杨琰、萧念念”两个人的名字,一时心间万般念头涌上来,只觉非但小九的做法教人看不懂,萧念念也像是有许多事情不肯告知于人。
“至少……至少她心里是爱着十弟的,小九泉下有知,应该也会觉得安慰!”石守信热泪盈眶,仰头喝干一杯酒,突然不想再骂萧念念,就算她另嫁他人也不愿意再骂。
“泉下……难道说那位杨将军已经……”樊荣看着三人悲戚的神情不再多言。
赵匡胤一滴眼泪掉到名帖上,见洇湿一片,慌忙收了泪道:“樊伯,名帖我拿去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可好?”
樊荣点头不止,“那自然是好!”
四人这边刚安静下来,忽听得门外有马蹄声徘徊,接着对面宅邸的门打开,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道:“晋王殿下,你来晚了,可教我好等啊!”
此处僻静,两处宅邸中间的过道又不甚宽敞,是以能将那女子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赵匡胤与刘廷让登时双双变了脸色,这声音实在好生熟悉——
斧声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