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嘭”地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混乱、危险、潮湿冰冷的世界。
车子猛地窜出小巷,在湿滑路面甩出凌厉水痕,迅捷而平稳地汇入霓虹闪烁、却危机四伏的雨夜车流。
洛施之瘫在后座,浑身湿透,冷得发抖,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搏动。左胸的绞痛和窒息感并未完全消退,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伤口。她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扭曲的城市光影,感觉自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片碎叶,随时可能被彻底撕裂、吞没。
顾胤廷……
你究竟……在怎样的漩涡中心?
这潭水,到底有多深多浑?
那只泛着幽蓝光的注射器,里面……到底是什么?毒药?追踪剂?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未知的恐惧,比已知的刀枪,更蚀骨,更漫长。
她的手无力垂落,指尖无意中触到外套内袋里一个扁平的、冰凉的金属方盒——是那支顾胤廷不知何时、以何种方式强行塞进她随身物品中的定制钢笔。
万宝龙的赞助商限定款,他让人彻底改变了内部结构。墨囊里不是墨水,是强效止血凝血凝胶和微型定位发射器。
“必要时候,笔尖能当探针刺破车胎,笔身能挡九毫米手枪弹。”他当时说这话时,神情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物理事实。
她当时只觉得他偏执到可笑,甚至有些冒犯她的独立。
现在,指尖抚过冰凉的钛合金笔身,那沉甸甸的、坚不可摧的质感,竟成了此刻与那个复杂、危险、却又似乎无处不在的男人之间,唯一真实可触的联结。在这冰冷绝望的雨夜车厢里,带来一丝微弱的、却至关重要的镇定。
雨刮器在前挡风玻璃上规律摆动,刮出清晰的扇形视野。
车厢内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她自己压抑破碎的喘息。
驾驶座的男人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眼神依旧冰冷如机械,却伸手从副驾递过来一条干燥柔软的羊毛毯子和一个密封的银色保温瓶。
洛施之接过,毯子带着干净的暖意,保温瓶壁传来温热的触感。她拧开瓶盖,温水滑过干涩灼痛的喉咙,稍稍安抚了翻腾的胃和狂跳不止的心。
就在这时——
“叮。”
她口袋里传来极其轻微的、独特的震动模式——不是手机,是那台完全加密、只有一个联系人的备用设备。
她摸出黑色小巧的设备,屏幕亮着幽光,一条新信息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待着别动。我处理】
发送时间:三分钟前。
正是书店玻璃被撞碎、尖叫响起的那一刻。
洛施之盯着那一行简洁到极致、却仿佛带着千钧力量的文字,指尖收紧,指关节泛白,久久没有动作。
车外,津港的霓虹在雨水中晕开迷离的光斑,仿佛这座城市浮华喧嚣的表皮下,隐藏着无数张牙舞爪的暗影。
而那双掌控一切的眼睛,似乎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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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盘已至终局,所有暗牌尽数翻开。“阙云”顶层,最后的指令即将下达——程旭、陆文鸿、顾承宇乃至顾怀渊,皆成网中之鱼。一场为求连根拔起、永绝后患的冷酷清算,在无声的硝烟中悍然发动。而风暴中心,那只翻云覆雨的手,正冷静地拨动着所有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