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定下,潘石回复了江家,并进城采买;江芙这里则打点行囊。因怕婆婆、小姑子贪自己的钱,江芙这几年手头甚少留大钱。每回卖了粮食,就叫江慕帮她买田,持续丰厚着自己的陪嫁田。这会儿一整理,江芙手里统共只有十来两碎银,钱太沉,没有带的必要。
银子虽少,却不妨碍,她能花的地方估摸着也不多。江芙想的是,进京她总要见人的,钗戴之物都少不得,总不能都叫大姐添置。于是,江芙便把成亲时陪嫁的首饰都包上,又去挑衣服。
这一挑,江芙叹息了。
她的冬衣,最新的那一套,是三年前江荻还没入京时裁的。前年的冬天,因江荻入了京,那年天子又征了两回粮,潘家除了福官,没出钱给其他人做新衣。
那会儿小姑子还没出嫁,还叫她拿钱给家里人做冬衣,理由十分充足。
她是儿媳妇,得孝敬公婆衣裳鞋袜、得给自己男人缝衣裳,得给即将出嫁的小姑子准备新衣……
江芙当然不愿意。
自嫁进潘家,她每年从自己的陪嫁田里出的米面,足够她吃的了;自嫁进潘家,所有的针线活、做饭、洗衣都是她的;自她嫁进潘家,没收到潘石给的一文钱。
凭什么啊!
江芙直接拒绝,并说:“我没买布、针线的钱。婆婆把布、棉花、针线备好,我立即就动手做。”
做事可以,倒贴,绝不可能!
她说完后,潘石第一次和她置了场为期两个月的气,直到过年的时候,她回娘家送节礼,和嫂嫂说了,嫂嫂去了潘家一趟,他们夫妻才恢复“相敬如冰”。
可这治标不治本。
陈氏蜜罐里长大的人,到婆家也是好命的。她所有的“婆媳”手段,那都是从陈母那里听来的,全都是夹生的。又没有对江芙因材施教,以至于江芙彻底沦落到和婆婆斗、和小姑子争。还总让潘石知道,潘石便以各种“正事”为由,和江芙越来越疏远。
江芙自小天然一股左性。
潘石不待见她,她想着自己有儿子有田有钱的,也不肯伏低做小。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渐渐成了习惯。如今,儿子都两岁了,她一直没怀上第二胎,便是夫妻两个疏远的铁证。
这些点点滴滴,往日里过惯了,或者说只能这么过,江芙只得认了。眼下,她即将离开这种状态,欢喜的同时,却是打心底涌上无限悲伤。
她的日子,原来这么糟糕吗?
江芙难过之际,潘石采买了东西,直接把东西放到江家,到时候一起入京。潘石又去找岳父兼师父,也不绕弯,直接道:“小婿入京,家中只剩父母,还请岳父照料一二。”
江慕得了钟妈妈的提示,防着他呢。
见潘石去找江监生,他后脚就跟了进来,听见这话便道:“潘叔年纪再大,也没我爹大,二妹夫想叫我爹怎么照料?怎么不直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