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语本就紊乱的信息素被这外力一激,瞬间如同沸油泼水,轰然炸开!剧痛从太阳穴炸裂般扩散至整个头颅,视野彻底被一片猩红覆盖,耳边只剩下尖锐的嗡鸣和血液奔流的咆哮。他闷哼一声,身体失去了大部分控制,向前扑倒,狼狈地滚入一堆湿滑的沙土和碎瓦中。
追击的两人迅速逼近,那个失控的Alpha也从预制板后冲出,双眼赤红,喘着粗气,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目标却似乎不仅仅是宋世语,连他那两个Beta同伴也一并纳入了敌意范围。
宋世语倒在冰冷的沙土里,世界在旋转、碎裂。他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试图将他拖起。是那个Beta。他奋力挣扎,但肌肉酸软无力,信息素的全面暴走正在摧毁他的身体协调性。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他腰间隐藏的枪套时,一声清脆的、仿佛玻璃珠落地的声音,在很近的距离响起。
“啪。”
极其轻微,但在宋世语此刻过度敏感的听觉中,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随即,一股极其清淡、却又无比熟悉的雪松冷香,混合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实验室特有的洁净气息,突兀地切入这片混乱而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场域。
这气息并不强大,甚至有些飘渺,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秩序”感,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沸腾的油锅表面。
奇迹般地,宋世语体内那暴走的信息素,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沸腾感骤然平息了大半,虽然紊乱依旧,头痛欲裂,但至少那种濒临崩溃、身体即将四分五裂的感觉消失了。抓住他胳膊的手也同时一松。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透过模糊的、布满生理泪水和沙土的眼帘,看向气味传来的方向。
巷子更深处的阴影里,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静静立在那里。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望着。路灯惨白的光勾勒出那人模糊的轮廓,看不真切面容,但宋世语认得那身形,认得那姿态,更认得那融入骨血般的雪松冷香——尽管此刻,这香气里裹挟着一丝令他骨髓发寒的、非人的洁净感。
是宋揽。
他就站在那里,像个偶然路过的、与这场混乱毫不相干的旁观者。手里似乎随意地拿着一个小巧的、类似香水瓶的东西。刚才那声轻响,或许就是瓶盖开合的声音。
那三个袭击者——两个Beta,一个失控的Alpha——在雪松香气飘来的瞬间,动作都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两个Beta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惊疑不定的神色,随即竟不再理会倒在地上的宋世语和那个仍在低吼的失控Alpha,迅速后退,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子另一头的黑暗里。
而那个失控的Alpha,在雪松香气的影响下,狂暴的气息也明显一滞,赤红的眼睛出现了短暂的茫然,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混乱吞噬,他低吼一声,似乎失去了明确目标,转身跌跌撞撞地朝着与Beta们相反的方向跑开了。
巷子里,转眼间只剩下宋世语一个人,倒在冰冷的沙土瓦砾中,剧烈地喘息,冷汗浸透了衣衫。
雪松的香气,还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散。
阴影里的身影,依旧静静地站着,隔着一段距离,无声地“注视”着他。没有上前搀扶,没有询问,也没有离开。
宋世语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他抬起头,努力聚焦视线,想要看清阴影中那人的表情。是关切?是嘲讽?还是那种他熟悉的、冰冷的观察与评估?
光线太暗,距离太远,他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那身影的轮廓,和空气中萦绕不去的、令人心悸的雪松冷香,证明着刚才那一切并非幻觉。
宋揽来了。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驱散了袭击者,也暂时“平息”了他体内暴走的信息素。
为什么?
是保护?是控制?还是另一场更冷酷实验的开端?
宋世语咳出一口带着沙土腥气的唾沫,手肘撑地,试图坐起。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疼痛和胃部的抽搐。他死死盯着那片阴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阴影中的人,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一个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穿过弥漫着尘埃和血腥味的空气,清晰地传了过来,不高,却足以让宋世语听清:
“世语,”那声音顿了顿,仿佛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叹息,“你的‘信标’,反应有点过度了。”
信标?
宋世语瞳孔骤然收缩。
话音落下,阴影中的身影不再停留,转身,悄无声息地没入更深的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缕雪松冷香,顽固地残留在一片狼藉的现场,和宋世语冰冷粘腻的皮肤上。
他躺在那里,身下是碎砖瓦砾,头顶是城市边缘狭窄而污浊的夜空。身体在恢复知觉,冰冷和疼痛重新变得清晰。而比这更冷的,是宋揽最后那句话,和那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
信标?过度反应?
他猛地想起裤袋里那个仍在无声闪烁的追踪器。不,那不仅仅是追踪器。宋揽口中的“信标”,指向的……是他自己?是他体内这莫名失控、对外界信息素过度敏感的身体状态?
一股比巷子里的穿堂风更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