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几乎在这段异常噪音爆发的同时,监测网格的浅层扫描,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聚焦、增强!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了他的节点!警报虽然未响(可能噪音强度尚未触发阈值),但那被严密监视的感觉骤然提升了数个等级!
更可怕的是,那股一直隐在背景深处的、冰冷的第三股“观察”痕迹,在这一刻,清晰无比地、如同探照灯般,骤然降临,笼罩了他所在的这片数据空间!
宋揽!他察觉了!至少是察觉了异常!
宋世语心中警铃疯狂炸响!他强忍着“信标”内部传来的、如同要将他意识撕裂的剧痛和混乱信息流,用尽全部意志力,试图将自身意识波动重新压回伪装状态,抹去刚才那阵异常噪音的痕迹。
但“信标”内部的剧变似乎仍在持续,不断干扰着他的控制。他就像一台信号发射器突然内部短路,一边冒着火花,一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台正常运转的收音机。
监测网格的聚焦扫描持续施加压力。宋揽的“注视”冰冷而专注,仿佛在仔细分辨这异常噪音的性质——是样本自身的失控?是外部干扰的新形式?还是……别的什么?
宋世语感到自己正在被一寸寸解剖。他必须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或者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电光石火间,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他不再试图完全压制“信标”内部的剧痛和混乱。相反,他主动引导、放大这股来自“信标”内部的、非系统控制的痛苦与紊乱,并将它们伪装成是受到了某种外来的、微弱的、但性质特殊的干扰信号影响而引发的、样本自身“信标”的应激性排斥反应。
他刻意在自身意识波动中,模拟出一种“被外来同源信号意外刺激,导致休眠信标不稳定,引发痛苦和短暂失控”的“数据表象”。同时,他继续维持着自身核心意识的伪装(尽管在剧痛下这非常困难),让那冰冷的观察者认为,这只是一次意外的、由外部未知干扰(可能是范楠舟行动的新变种)引发的“样本生理性异常”,而非样本自身的、有意识的异常活动。
他在赌。赌宋揽更倾向于相信是“外部干扰”引发了“样本故障”,而非“样本”在主动搞鬼。赌宋揽的注意力会被“外来同源信号”这个信息吸引,去追踪那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外部信号源”,从而减轻对他自身意识活动的怀疑。
他将“信标”内部的剧痛和混乱,当成了表演的道具和烟雾弹。
这过程痛苦到极致,也危险到极致。他感觉自己像在刀尖上跳着最精密的芭蕾,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被那冰冷的“注视”看穿,导致万劫不复。
时间仿佛凝固。监测网格的聚焦扫描持续着。宋揽的“注视”如同实质,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意识层面的)。
几秒钟后(却像几个世纪),那冰冷的“注视”,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移动了一丝。仿佛真的被“外来同源信号”的假象所吸引,开始尝试追踪或分析那个不存在的信号源轨迹。
监测网格的聚焦扫描,也随之略微减弱了一丝压力。
宋世语不敢有丝毫放松,继续维持着那种“痛苦应激”的伪装,同时艰难地、一点点地将自身核心意识重新沉入更完美的数据噪音模仿中。
“信标”内部的剧痛和混乱,在达到一个顶峰后,开始缓缓减弱、平息,仿佛那股“外来刺激”已经过去。宋世语顺势引导,让自身的波动也逐步“恢复平稳”。
又过了仿佛无穷久的时间,监测网格的扫描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规律性的浅层巡视。那股冰冷的、如同实质的“注视”,也悄然退去,重新隐入背景的数据噪音深处。
危机……似乎暂时过去了?
宋世语不敢确定。他维持着伪装,意识深处却已是一片冰冷的疲惫和后怕。刚才那“信标”内部的剧变,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强烈、同源的共振信号感,是幻觉?还是……某种他不知道的、正在发生的事情的反馈?
孟颜夕的“异常杂波”,是否与此有关?
范楠舟到底在外部做了什么,能引发这样的反应?
而无处不在的、冰冷的观察,刚才真的被完全骗过去了吗?还是说,这短暂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更精密的猎杀程序启动前的序曲?
无声的齿轮,似乎因为某个意外出现的、来自系统之外的“沙粒”,而出现了极其细微、却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的——错位。
宋世语躺在数据的洪流中,感受着“信标”平息后残留的、冰凉的余痛,和那挥之不去的、被更高存在注视的寒意。
计划尚未开始,就险些暴露。
而深不可测的系统,与未知的外部变数,正在将这潭水,搅得愈发浑浊、危险。
风暴之眼的平静,似乎,也即将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