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守卫听见动静,"哐当"踢开铁门。
安澜使出多吃了两只热馒头的余力,勒紧沈博文的脖子:"你们都退下!否则我与他同归于尽!还不快退下!"
呃呃,沈博文瞪着凸出的双目,示意手下别乱来。
蒙面人惊得扯落面罩,瞪大眼睛看着陡然骤变的场景。
——她怎么可能挣脱铁链?绝无可能。难不成她真是道行深厚的千年狐狸?!
看清蒙面人的容貌,苏诺,苏侍卫?
安澜恍悟,怪不得略觉熟悉。
可这位负责看守双儿,怎么会在此处。
事态紧迫,安澜没能多想,拽着沈博文走出地下室。阳光扑面而来,安澜眯起双眸,四周环境似曾相识,对了,这里是她替嫁之前被幽禁的小府邸。
安澜劫着沈博文走到府外,说道:"沈老狐狸,你方才所言,不过都是你竭力保全自家权势财富的种种藉口,你若真想悬崖勒马,还来得及!而我只有一个目的,活下去!"蓦然,她松开铁链子,飞身跳上对面的屋檐。
沈博文手按脖颈,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仇敌般盯着她。
冷风吹过粼粼的青瓦,如翚斯飞的屋檐上,她白衣飘盈,墨发飞舞,面容清冷傲世,仿若一位被贬于九重天的落尘仙子。安澜回眸,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极想与世无争,可倘若你将我逼上绝路,或伤害我的亲友,我发誓,定会复仇!并将所有真想昭然于世!"
第56章惊觉你就知道宠着她!
十月中旬,小雪时节。空中飘着浠沥沥的细雨,似乎随时都能被寒气凝结为雪。
安澜冷得发抖,拢紧布满污渍的月白色锦织褙子。冷风无孔不入,尤其从她百褶裙的下摆钻近,刺得她双腿疼痛发软。被困于密室六七日之久,手脚发麻,适才她凭着强烈的求生欲用尽了最后余力。
嘭,她跌倒在一个僻静的街角。
细雨落在身上,逐渐浸湿那身破烂的锦绣衣裳,好冷,没力气了,她仅能蜷起身子取暖,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儿。
不能在此逗留太久,沈博文他们正在搜罗。安澜慢慢撑起身,手扶着墙,拔开沉重的双腿,一步步走向车水马龙的人间大道。
她只要逃出来了,便有上百种法子隐藏于人群中。
因为多日受苦,她圆润的脸庞明显清瘦许多,彼时脸上的污垢被雨水洗涤,湿漉漉的长发披垂着,益发一副出水芙蓉人见犹怜的样儿。
很快一辆华蓬马车停驻在她跟前,里面那人掀开车帘,"小娘子,你怎的独自在此淋雨?"
安澜颤身抱紧双臂,打量这位公子身上的白狐大氅,毛茸茸的看着好暖和。
"公子能不能带我去……"安澜咽下檀府两字,一时语结。
狐裘公子目不转睛地打量她,从上至下,眸光透出渴望美色的贪婪:"小娘子要去哪里?莫要继续淋雨,快上车,我送你一程。"
能去哪里呢。
安澜举目四望。晦暗的黄昏融湿在寒雨中,街道两旁画阁朱楼,车水马龙,熟悉的锦绣,熟悉的感觉,像极了她初来京城时,孑然一身,立在街头,孤独,彷徨。多年过去了,她依旧身无分文,四海无家,不晓得可以去哪里。
要不去州桥?安澜思忖。那里夜市人多,先去混个吃喝饱腹。曾经有一回,她吃完爊肉与当街水饭,发现没带钱,便给人洗碗擦桌作为赔偿。这个法子可以再试试。
安澜提裙靠近那辆马车:"我想去州桥。"
忽而一道骏马嘶鸣,另一只手伸过来。
安澜抬眸望去。
黑马绝影,师兄?!
"上来。"百里逍遥抬起斗笠,露出冷峻的面容。
马车里的那位公子不高兴了,争道:"这位仁兄,是我先看见这位小娘子的,英雄救美也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百里逍遥噌地亮出腰间的长剑:"你要比剑试下?"
狐裘公子顿时缩回头:"疯子!我不搭理你这疯子!"马车起速,溅起一片水花。
"还不快上来。"百里逍遥弯腰递手。
安澜伸出手,白嫩的皓腕被铁链磨破肌肤,烙下几道刺目狰狞的血印。
百里逍遥心一紧,攥住她冰凉的手,一下将她提到马背上,又摘了斗笠往她头上戴去,并解开自己的大氅裹住她衣衫单薄的身子。
绝影飞速。
细雨逐渐变成大颗大颗的水珠溅在脸上,冰凉刺痛。安澜低下斗笠,良久绷紧的心神松弛时,疲倦便如海兽般呼啸而来,直直灌入她血肉寸毫之间,身子摇晃起来。颠簸中,百里逍遥将她箍紧在怀里。